。一旦发现情况,他在屋子里可以对周围看得一清二楚。
郝永泽小心翼翼地把队员布置在房屋四周枪弹射击不到的地方,然后给指挥部打了个电话。
指挥部告诉他说,省厅已经派防暴大队到此地进行支援,等防暴大队到达后,再开始行动。并说这是指挥部的命令,要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尤其不能造成任何伤亡。
郝永泽本不同意这么做,但听说是指挥部的命令,想了想也就没再吱声。安全并不意味着人多。但这似乎已经成了规则和条例,刑警队破获案件后,缉拿有可能持枪的凶险的犯罪嫌疑人时,攻坚任务往往由防暴大队协助完成。几分钟后,防暴大队的10名队员便到达了现场。
郝永泽没想到带队的竟是防暴大队警务处的处长郭曾宏。就在昨天夜里,他们曾在一起同那些不露身影的家伙们进行过一场殊死较量,后来才听说,当时昏迷不醒的代英,其实就是郭曾宏只身从现场救出来的。按当时的严重情况,如果不是郭曾宏拼死保护,说不定他真会让那些人给暗算了。
一夜之间,两个人己成了生死之交。
虽然在如此严峻的气氛下见面,但两个人亲热得几乎能抱在一起。寒暄了几句,很快便严肃下来。
展开攻势前,郭曾宏主动要求说,他跟马晋雄从小在一个师傅手下学武,师兄师弟,情同手足,全国武术散打比赛,多次在一起拿名次,关系非同一般。他可以只身前去劝他自首,何况还有马晋雄老婆孩子在里面,能软化尽量先软化他,最好不要立刻动刀动枪。
郝永泽坚决不同意。他对郭曾宏说,你只看到了他的这一面,并没有看到他的另一面。尤其是你不知道他到底有过多少起罪案,犯过多大的恶行。万一要是罪孽深重,血债累累,他又是在公安口干过的,对什么不清楚?怎么会听了你的?万一他准备死拼到底,你去了岂不是太冒风险了?
郭曾宏说他已经给指挥部的领导们说过,他们也都表示了同意。因为这是在马晋雄的家,他老婆和儿子就在他身旁,虎毒还不食崽呢,就算他生性残忍,不想活了,宁死也要顽抗到底,也不至于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连家也不要了?马晋雄这个人他清楚,脾气是凶狠了点,但对老婆孩子那可另是一回事,对自己的生死朋友也另是一回事。
郝永泽看他去意已决,想想他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又是领导同意了的方案,考虑再三,也只好答应,但必须答应两个条件。第一要穿上防弹背心,第二要戴上微型窃听器。一旦发生异常,他们在外面也好有所准备,有所行动。
第一个条件郭曾宏没答应,他说这么热的天,你穿上个厚囊囊的防弹衣,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让他怎么相信得了你?何况距离那么近。站在他家门口跟他说话,你在明处,他在暗处,防弹背心又有什么用?什么也不穿,就一件单衣,让他看得清清楚楚,枪也只放在套子里,赤手空拳,他没了戒心,才好跟你说话。再说,你穿了别人的防弹衣,别人怎么办?
第二个条件郭曾宏想了想答应了,戴上也好,至少你们在外面也能感觉到他的位置,万一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也好作紧急处理。何况又不大,放在身上他又看不到。
5分钟后,郭曾宏开始了行动。
可能是由于采光的原因,小院四周的院墙很低,顶多也就半人高,所以院门只是个摆设。里面没锁,只有个门搭子,外面轻轻一扭院门就开了。
“晋雄!”郭曾宏一走进门去,就嗓音不高也不低地喊了一声。“我是郭曾宏,起来了吗?”
郝永泽伏在外面的一个制高点上,看得清清楚楚,从一个精巧的遥控接收器里,也听得清清楚楚。郭曾宏的口气很自然,也显得很自信,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有什么紧张的地方。
没有人回答,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
郭曾宏终于站在了马晋雄屋子的门口“晋雄,我是郭曾宏,开门。听见了吗?”
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郭曾宏很耐心,很诚恳,自从进了院子,根本没有左顾右盼过一下。
屋子里依旧悄无声息。
郭曾宏的口气就像在拉家常一样“晋雄,我知道你在家里。我就在你的门口,我也知道你也在门口。我有事要给你说,很要紧的事。晋雄,你总不能就让我这么站着给你说话吧?”
屋子里沉寂得能让人窒息。
郭曾宏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晋雄,开门吧。你既然不愿意开门,我想你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又走不了,出不去,老关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你应该相信我,你也看到了,就我一个人,我可以给你保证,在我们说话结束之前,绝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走开!”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跟你说什么!”
“晋雄,你怎么了?”郭曾宏的声音依旧非常委婉。“我是曾宏啊,要不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孩子老婆好,为了咱们师兄弟的情意,敢情我疯了要只身来见你?”
“你别给我说这些废话!”马晋雄的声音更加暴躁。“你来这儿无非是让我束手就擒,白白送死,你好立个大功,这就是你的兄弟情意!走开!要不因为我们是师兄弟,我早打发你上路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郭曾宏似乎竭力地在遏制着马晋雄的情绪。“我来这儿是为了立功?咱们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要真那样,我还怎么在师兄师弟们面前做人?假如你真犯了什么事,出来自首,又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你有枪,我也知道你武功超群,可这又有什么用?我打心底里不希望你出事,我实实在在是在为你好”“既然这样,为了兄弟的情意,为了你的弟妹和你的侄子,你就告诉他们,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出去!”
“怎么出去?”
“你在前面护着我,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
“这你别管。只要你把我放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你疯了!”郭曾宏终于怒吼了起来。“你真要是犯了什么大案要案,你能逃到哪里去!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我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其实你跟我也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一无所有!只有霸道,没有公道!我们一无权,二无钱,也没法跟那些当官的子女比,他们什么也有,什么也可以干。我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干,只有受苦的份!我不想这么活着!”
“别找那种理由,你的日子比别人一点儿也不差!吃不愁,穿不愁,有工作,有房子,有老婆,有孩子,比起那些普通百姓,比起那些下岗工人,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那要看怎么比!都是人,我并不比别人差,凭什么有人住小楼,坐小车,玩女人,一辈子不劳而获,花天酒地,就我事事不如人,只能靠血汗过日子?我也是男子汉,我不甘心就这么活着!”
“那都是邪道,歪道!长远不了!人活在世上,要走正道!要活就活得堂堂正正!即使是挣一分钱,也要找正当途径!”
“他们的钱都是正道来的?我看都是偷,都是抢!都是在抢老百姓的钱!抢国家的钱!不过有的是明抢,有的是暗抢罢了!没什么两样!”
“马晋雄!你真让我寒心!像你这样,连命都不要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命没那么值钱!我混了大半辈子了,到现在连个副科级也混不上,在他们眼里我算个什么东西!你说得对,人活在世上,要么堂堂正正,活得像个人样,这是人命!活得窝窝囊囊,跟没活一样,这是狗命!狗命有那么值钱吗?”
“马晋雄!我真为你这样的师兄弟感到耻辱,你怎么能堕落到这种地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为了钱,为了权,为了不劳而获,为了花天酒地搞女人?你要的就是这些肮脏的东西?你的祖祖辈辈都活得于干净净、清清白白,他们也都是狗命吗!我看你连只狗也不如!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回答我!”
郝永泽伏在地上,直听得心惊肉跳,浑身打颤。他再次为郭曾宏的处境担心起来。他对身旁的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侦查员说,看准了没有?马晋雄可能会在什么位置?
侦查员说,郝组长,我说得没错,马晋雄就在他家门后,可能是在椅子上站着,正在房门上方的玻璃框后面同郭曾宏说话。他能看见郭曾宏,郭曾宏看不见他。马晋雄手里还拿着枪,枪口直对着郭曾宏。
郝永泽立刻对左右发布命令,把所有的枪口都对准马晋雄的房门上方。一旦发现异常,立即集束射击!
接收器里的对话仍在继续着。
马晋雄声音越来越强横:“马上给我走开!我说过了,我的命不值钱,我什么也不在乎!”
郭曾宏毫不退缩:“我再劝你一句,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自己的孩子老婆着想?你清楚的,我一旦离开这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要是死了,他们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要死就死在一起”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声,然后便是一阵激烈地撕扯和挣扎声。
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似乎被惊醒的孩子的哭声随即传了出来。
郭曾宏一边拔出枪来,一边大声喊到:“马晋雄!你这个畜生!”
他突然用身体猛地向大门撞去,只一下,便听到嗵的一声,房门已经倒在了地上。
郭曾宏和马晋雄几乎同时把手枪对准了对方。
马晋雄的妻子昏倒在地上,但两手仍然死死地抱着马晋雄的一条腿,呆呆地坐在里屋床上被子里的马晋雄的儿子,像是傻了一样不知发生了事情。
“马晋雄!我再劝你一句,现在放下枪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放下武器,还可以算是自首,还可以算是你的立功表现。”
马晋雄一声不吭,依旧把枪口死死地对着郭曾宏。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晋雄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郭曾宏举着的手枪也一动不动。
“砰!”马晋雄的枪响了!
“砰!”几乎是同时,郭曾宏的枪也响了!
马晋雄的子弹射中了郭曾宏的左胸。
郭曾宏的子弹射中了马晋雄的右手。
马晋雄的手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郭曾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要开枪,保护孩子”
这是郝永泽听到的郭曾宏的最后一句话。
蜂拥而进的干警眨眼间早已把马晋雄摁倒在了地上。
马晋雄的儿子突然大哭起来:“我爸爸是警察!你们为什么要抓他!你们肯定都是坏人!公安局的叔叔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