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原因就是王国炎吓跑了她身边所有的男人。王国炎为人凶狠,但对他所钟爱的女人却体贴入微,温柔有加。为了追到这个女人,他花费了几乎整整两年的时间。最终耿莉丽屈从嫁给了王国炎,因为耿莉丽家当时遇到了一桩本不该输却给输了的官司。王国炎借此机会,动用了各种关系,打通了种种关节,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这个官司翻了过来,从而改变了耿莉丽一家对王国炎的看法,不仅让耿莉丽一家对这个王国炎感恩戴德,没齿难忘,而且让一家人觉得终于又在人前直起了腰杆,总算吐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扬眉吐气的同时,自然也深深地感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没钱没势真是寸步难行。有个像王国炎这样的姑爷,就算名声不大好,也绝没有人敢平白无故地欺负到头上来。一家人态度的改变,自然也深深地影响到了耿莉丽,并且也改变了她至死不嫁王国炎这种人的初衷。紧接着不久,耿莉丽在一次演出时,遭到了一帮流氓无赖的戏弄。当时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女演员,同行的两个男演员早已被吓得无影无踪。情急所致,耿莉丽破天荒地给王国炎打了一个求救电话。没等十分钟,王国炎便独身一人赶来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人的好戏。对王国炎来说,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施展才华的好机会,面对着那帮赖小子,他略使手段,三拳两脚,一眨眼功夫,便把他们打得哭爹叫娘,直把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姑娘看得目瞪口呆。两个月后,耿莉丽便同王国炎坐在当时市里最豪华的一辆超长林肯轿车里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典礼。
谁也说不清楚,在这两年里,王国炎究竟在耿莉丽身上花费了多少金钱。现在他们居住的那所平房,看似是个不大起眼的住宅,其实是个非常幽静的院落。而且是在市中心,水、电、暖、煤气一应俱全,一般的工薪族是根本住不上也根本住不起的。
“王国炎的父母亲都是干什么的?”代英似乎被赵新明的叙述牢牢吸引了过去,有些情不自禁地问道。
“王国炎的父亲早在1982年就去世了,当时王国炎还没有结婚。王国炎的父亲在文革前是个厅局级干部,曾当过县委书记,行署财政局局长,行署副专员,地委书记。文革中受到严重迫害,批斗时左腿骨折,右颔骨骨折,右耳鼓膜穿孔并导致永久性耳聋。而后被打成叛徒特务入狱,一直到文革结束后,才予以释放并被彻底平反。1979年年底被任命为省财政部部长,也就是现在的财政厅厅长。1981年年底患肝癌,4个月后便去世了。王国炎的母亲一直在医院工作,1988年退休,今年66岁。对家里的事基本上是不闻不问,一切由王国炎的大哥作主。王国炎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除了大哥在银行工作外,二哥和两个姐姐都在医院工作,这可能跟他们母亲的职业有关。王国炎的母亲就是一个儿科大夫。”
“这么说来,王国炎一家人跟王国炎的犯罪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代英分析说。
“没有没有,王国炎一家人都是正派本分的国家工作人员。尤其是王国炎的父亲,那是一个极其正直清廉的三八式老干部。据说当时在世时就对王国炎的言行举止深恶痛绝,好几次怒不可遏地把王国炎从家里赶了出来。”
“这么说来,王国炎的犯罪成因也并不难判断。”代英接过话茬再次分析道“王国炎是老小,在成长中最需要关怀和爱护的时候,他却几乎等于失去了家庭和教育,成了社会上遭人蔑视的狗崽子。文革十年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在这个空白中,使他的人性畸形发展,而后演变为犯罪性格,即使是部队这样的熔炉,也没能把他的畸形人格纠正过来。”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赵新明轻轻地附和道。
“当然也有别的原因,”代英对赵新明不置可否的附和并不在意“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这个王国炎怎么会成为这么多人关注的人物?他又怎么会跟这么多的人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这么多的人又为什么会跟王国炎这样的人拉拉扯扯,不明不白?这种不明不白的拉扯和联系究竟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关系?”
“代处长,不瞒你说,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赵新明显得分外谨慎地说道“虽然你没有给我说这个案子的背景,但我现在感觉得出来,这个案子决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王国炎这个人物也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代处长,有一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不是觉得害怕了?”
“不是害怕,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我给你的这些照片里的人,有好些你应该认识的,可你好像并没有认出来?”
“哦?”代英怔了一怔。这些照片他确实还没有细看。
赵新明在照片里翻出一张来,递给了代英。“你看看他是谁?”
代英默默地看了半天,觉得很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呢?这么面熟。”
“姓仇,目前省里最走红的‘大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经理,去年我们还查过他的案子”
“仇晓津!”代英一下子便说出了他的名字。原来是他!去年他们确实曾奉命调查过他的一个案子,但还没查出什么眉目,就突然被终止了。后来才打听到这个仇晓津的背景,他原来是当时的副省长,现在已经成了省人大副主任的仇一干的侄子!由于仇一干的活动,这次调查不了了之。
其实仇晓津并不是仇一干的亲侄子。
仇一干的家庭情况代英很清楚,去年在调查仇晓津的情况时,曾涉及到仇一干的家庭并暗中对此进行过调查。仇一干今年63岁,去年7月份从副省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任省人大副主任还不到一年。
在仇一干的侄子里头,仇晓津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仇一干几乎逢人就说,他的这个干侄子孝顺着哪,比他的儿子对他还亲。然而像仇晓津这样的一个,又怎么会同王国炎有关系?
让代英感到困惑不解的是,王国炎怎么会同市委书记周涛的外甥和省人大主任仇一干的侄子拉扯在一起?
赵新明的照片上还显出了另外一串人名。
潘毅:省城市工商银行的副行长。他可以说是市行系统最年轻的一个副行长,今年刚40出头,却已经干了近十年的副行长。市工商行行长已年满60,而他则是人人看好的首选接班人选。吴凯运:省城“大富豪汽车营销中心”的总经理。该中心专营各类型号的机动车。各种品牌以及各类进口的豪华汽车、轿车、摩托车在这个中心几乎一应俱全。他的名气大,不只因为他的经营有方,生意兴隆,而且因为他还是市政协委员,省青联常委,并被评为省十大优秀青年企业家,他的形象和有关报道频频出现在各类新闻媒体上。
高耀明:省城第一所高级私立学校的投资人兼董事长,因本人武功不错,曾在省电视台的春节晚会上表演过飞镖和飞刀绝技,以至声名大噪,因而又开办了省城第一所武术学校。现两所学校的学员将近2000,固定资产上亿元。
这些人又怎么会跟王国炎有关系?
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孔,但代英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了。“这又是谁呀,这么面熟。”
“代处长,看来你这个人从来也不会记仇。”赵新明似乎在帮助代英恢复记忆“1991年,你在西城分局当刑警队长时,有一个要当副队长的一直闹到了你的办公室”
“噢!记起来了,马晋雄!”代英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就是他,马晋雄,没错!”
“确实是马晋雄,你没认出他来,因为他胖了。”
“嗯,是他。”代英对他的记忆全部恢复了过来“他当时根本不好好上班,有时候几天也不露面。大家对他意见很大,他却通过各种关系要当刑警队队长。被我顶住了后,便闹到我的办公室跟我拍桌子瞪眼,把我的茶杯都给摔了。”
“事后没多久,他就被调走了。好多天后我们才知道,他的被调走跟你有直接关系,当时你给分局和市局领导都说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要是再让他留在刑警队,那就立刻把我调走。”赵新明好像仍在帮他回忆似地说。
代英不再吭声,其实赵新明他们并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就这个马晋雄,在他的办公室闹成那样,几乎跟他打了起来,然而在事后却有那么多的领导给他说情,为他开脱,甚至希望市局领导能按马晋雄的要求,不就是分局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么,一个受罪送死的差事,他愿意要就给他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实说,当时要不是他豁出去拚死顶着,这个刑警队的副队长肯定就是这个马晋雄了。这个马晋雄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能量,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他武功高强,曾多次在全国武术散打中拿过名次。
“代处长,你知道这个马晋雄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名义上是市武警支队的武术教练,实际上身兼数职。他以别人的名义组建了一个武术散打协会,由他兼任会长。这个协会事实上是一个保镖协会,给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物当保镖。因此他跟社会上包括政府机关中的一些要害人物都有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从而形成了一个能量很大的关系网。像他这样专业化的人物,熟悉公安,现又在武警供职,背后又有着这样的一个复杂的网络,肯定会同一些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有联系”
代英不再说话,一直默默地听着,一种直觉在告诉他,这个案子如果他想继续调查下去,那种巨大的压力和担心就会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明晰,越来越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