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忙的时候,周世友天南海北出差,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家几次。他确实没时间和子轲培养感情。有一次回来陪蕙兰过个生日,当天下午就要走。周世友走之前,忽然想起还没和儿子说过一句话。
他上楼,穿着大衣,推开了子轲的房门,看到小小的子轲坐在地板上一个人玩小汽车玩具。亲戚朋友们知道子轲爱玩小汽车,买了太多的玩具给他,电动的发光的会唱的会叫的,子轲明显开始失去兴趣。
周世友个头很高,子轲很小,子轲坐着抬起头,兴许能看到的只有周世友穿的皮鞋和黑色大衣的下摆,看不到脸。秘书、司机都在外面等着,周世友不知道应该和儿子说点儿什么,说些勉励的话,还是塞点零花钱。
他在子轲面前坐下了,低头拿过子轲撕碎的绘本纸页,叠了一辆小汽车。
子轲那么小,目不转睛盯着周世友的手,子轲不自觉把手心张开了,接过了“陌生叔叔”叠好的小汽车,小坦克,还有小飞机。从周世友进来,子轲没有叫过他爸爸。
子轲在学校写作文,很少提到“爸爸”两个字。他成绩优异,又聪明,家庭教师到后来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学校告诉周世友,子轲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点“独”,还有就是在学校填表格时空出了“目标”这一栏。别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目标,小到考试进步,买玩具,去旅游,大到将来要当科学家。可子轲没有,他什么目标都没有。
子轲在家里对吉叔他们提起自己父亲,说他觉得他父亲“有病”。周世友听了这话,似乎不回敬一句也不像话。他对吉叔说:“我看他快成仙了。”
他们之间很难交流。有时候子轲会当着面质问周世友:“你为什么对我妈这么不好?”
周世友不明白,后来问蕙兰,我对你不好吗?
蕙兰也很为难,她和子轲也不是那么容易沟通。
这个孩子似乎成长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财富,宠溺,让子轲从不会去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周世友第一次打他,是子轲七八岁的时候把爷爷的军功章随便送给别人。第二次打,是子轲质问他:“你是不是背叛了我妈?”
过去周世友只觉得自己不常回家,亏待了家人。子轲的出现,一次又一次在提醒他家庭无形中产生的裂痕。
所有的精英家庭都在疯狂培养自己的孩子。无数的欲望交织在一起,像一个无底洞,一个催化出的漩涡,把一代又一代人绞在里面。周世友也好,蕙兰也好,他们是为了家族牺牲的上一代人。周世友那时候想,以后退休了,他可以多陪陪蕙兰。
可现在这么年纪一把了,周世友还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别人是舍不得放权,周世友是没处可放。
蕙兰的离开,让最后一丝弥合也消失了。周世友没心情去顾及子轲怎么想,他身上的工作太多了,甚至没有时间去流泪,去表达悲痛和思念,直到要去海外开一个重要会议,周世友感觉注意力总是不能集中,才开始吃曹年给的小药片。他只是一个人,吃药只是治病,并不是软弱的表现。
每个父亲都想把自己最缺失的东西送给下一代,周世友能送给子轲的,除了一盒汽车玩具,就是自由和对未来的选择权。子轲十八岁那年的冬天回了家,给母亲扫墓。周世友和他谈成年的事情,说,我当年没有选择,我父亲没给我选择,但作为你的父亲,我给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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