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御极以来,已有半年,铲除阉党,一洗满朝的浊气,又整顿京营,理清财政军饷,群臣皆称“生在崇祯年间,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只有朕知道,朕不过是个甩手掌柜,奏疏里八九成都是内阁在批,剩下的一两成能漏到朕的案头,也多半到不了朕手里,司礼监先批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朕和某个番婆子抢。
以前两人轮换的日子频繁,多的时候一天一换,番婆子直接把所有批阅权都抢了,朕本想挑她的刺,治她一个祸乱朝纲的罪,可是朕看了许多奏折的批复,也看了好几份中旨,愣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虽说此人治国用的是拂菻国的烹饪手法,面对朕的诘问却总能答得头头是道,就是二人有所争论之处,她也仗着朕没法砍她脑袋,硬生生推行下去。
推行下去后,居然不见坏事,倒是朕不停她劝阻,强推下去的政令,反而不见起效,还搞得大臣们上疏阴阳怪气。虽说朕不管怎么推行政令,大臣们都会阴阳怪气,可是朕亲自经手的政令他们骂的格外凶。
比如说增印大明宝钞,朕本想发行此物,补贴国用,可是不论大臣还是番婆子都不同意发行。大臣们总说百姓不认大明宝钞,又说不上为什么不能用,反而番婆子扯了许多准备金、官府信用之类,叫人半懂不懂的话。
现在交换的频率下降了,三五天不见换一次,番婆子顾不过来,朕倒是能亲理朝政,可是看着满桌的坏消息,才知道当家不易。
批奏折哪有砍意大利骑士的脑袋好玩,那些骑士都是乡绅出身,个个人高马大,经揍得很,要用火腿砸上三四下才能砸断颈骨。
但再硬的骨头,朕也能砸断,可是两京十三省的报灾、报匪急报,朕却束手无策。有形的敌人,在朕手下最多三合,就是把朕扔到黄太吉大营里,朕也能杀个七进七出,宰他三五个贝勒。可是水旱蝗儒,看得见摸不着,朕就一点办法都没了。
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刘之纶会把儒归类为四害之一,对士绅地主深恶痛绝,明明他在老家也有几百亩地,自己也是士绅地主。他说了很多儒生的坏话,诸如仗着功名和官场纽带霸占土地,横行乡里,诡寄丁田,拖欠朝廷的税赋,可是他又说不出哪里听来的。
朕再三追问,他才说京城不少御马苑、太仆寺的马田就被京中勋贵侵占。这些朕早就知道了,只是眼下腾不出手,又要敲打兵部的马价银,才轻轻揭过。
朕看着桌上又一次堆成山的奏疏,千头万绪乱如麻,也不知道番婆子每天都是怎么只花两个时辰就处理完,拍着屁股溜出宫去游玩的。把大多数奏疏丢给内阁,也要皇帝亲自过目盖章,何况还有许多至关重要的奏疏,必须要朕亲自权衡考虑才成。
没办法了,看看笔记吧。
番婆子以往总会把重要的事件写在笔记上,若是朕实在想不出对策,便只能照抄。
“兵部点子扎手,换工部下手,工部尚书李长庚要回家丁忧,你准了罢,不需夺情。”
朕对李长庚也不熟,你说准许丁忧就准许吧。
哐当一个大章。
“我亲自整顿京营,让勋贵们很是不满,得找个替死鬼,你找个不要命又有脑子的刺头,给他加官进爵,再命他亲自挂帅。最好找个暴脾气的,肯定会和勋贵起冲突,起了冲突你要各打五十大板,再把起冲突的勋贵都记下来给我。再背地里好好安抚李邦华,不然以后就没人肯替你背锅了。”
朕提起笔:“工部右侍郎李邦华,改兵部侍郎,主持京营整顿一职,冬至大典时核验经营。”
哐当一个大章。
笔记翻过一页,番婆子抱怨最近吃糖吃的牙疼,朕险些被气死,按住怒火往下看:“工部的安民厂,近日要交付一批火器和盔甲,你可得盯紧点,这是新军要用的。”
京营的军械都是工部修造的,而禁军的军械则多由宫中兵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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