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拿出一份没写内容的中旨,却见得上面已经有了番婆子的笔迹。
这是一份抄家令,都已经草拟好了,只要填上人名,官职,再写上日期盖章,即刻生效。
抄……抄家令?
番婆子你怎么知道朕今天要抓人砍头抄家的?
也对,查各地米价的锦衣卫是你派出去的,每天报灾的文书纷至沓来,两相对照,很容易就能看出问题。
朕赶紧打开番婆子的笔记,果不其然,她先是骂了一通大明的财政制度,然后才详述如何反腐。
在她看来,只要大明朝涉及钱权的地方,就都有腐败,可试问哪个衙门不涉及钱权?
合着我大明官吏各个贪腐如硕鼠?——朕这么问番婆子,番婆子直接照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
前两天蓟州倒是有个官员,真的清如水,办事认真不拖沓,当地军民纷纷称赞,调离当地时还给立了牌坊,最后被几个官员举荐到北京,番婆子不信这个邪,一查——
这人是建州的奸细。
现在在东海龙宫做客。
朕不得不承认,大明朝真的就没有一个清官了。
前几天户科给事中韩一良上疏《劝廉惩贪疏》,痛斥官场腐败,说人人爱钱,当官真的是为了忠君爱国吗?做官是要花钱的,买官要钱,打点考试要钱,升官要钱,交谊往来要钱,考课打点要钱,就算不走这些旁门左道,不去种地不去做工,没有功名的熟人寒窗腊月苦读,在做官之前也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读书人家等于要养一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累赘。
韩一良举例说,之前他就收了五百两,一个小小的给事中一下就能收五百两,那些高官岂不是收的更多?
如果这份奏疏是送到朕手上,朕肯定要夸奖一番此人大破情面,忠鲠可嘉,一定要破格拔擢,加升为右佥都御史。
收到奏疏的是番婆子。
她笑嘻嘻的收下了奏疏,留中不发,过了几天才想起来这回事,批注“朕知道了”。
什么朕知道了!你倒是给我反腐啊!问他这五百两谁给的啊!
番婆子轻描淡写的留言道:“当官是为了发财,这种道理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此人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竖子,上疏不过是为了圣眷,你要他说五百两是哪儿来的,他要是说了肯定死,不说,还有一条活路。”
朕很是不解,死路一条?
“他攀咬了几个大官,你按图索骥砍了大官们的脑袋,马上他家里就要有人重病亡故喽。”
不至于吧,都是读圣贤书的士子,会动这种脏手段?
“我看了赛里斯的史书,还有官员当庭群殴,打死禁卫军指挥官的呢,你不在的时候,大臣们当着我的面打了好几次群架了。要我说,你就该把这些儒生编练成军队,派到北方去打鞑子,不管是鞑子杀了士子还是士子杀了鞑子,赛里斯的百姓都有救了。”
你当大明是君堡那个县城么,只要带着瓦良格卫队走一下午就能巡遍全国,朕把这些官吏都砍了,谁替朕治理这两京一十三省?朕又不可能飞到各省各府,就只能用厂卫来勾校账目。
这样一来,大臣们便对朕用厂卫治国颇有微词,番婆子还大张旗鼓派上千个厂卫明察暗访,现在天天都是阴阳怪气的奏疏。
又翻看几份奏疏,都是些引经据典,指桑骂槐,拐着弯骂朕是暴君的,要不先裁撤厂卫吧,锦衣卫一个月就要五万多两,省点银子不说,还能让朝堂上和气一点。
“所以我才让锦衣卫去肃清地方官吏怠政,暗查反腐,是为肃反,也和锦衣卫说了,只要查出有官员贪腐,抄家之后,一律四六分账。贪官奸,皇帝就要比贪官还奸,那些可是赛里斯的人精,你用光明正大的手法,是根本玩不过他们的。”
四,四六分账?我拿四?
“什么四,我们拿六。我在赛里斯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抄家了,抄家可是个技术活啊,最早那几个阉党,尤其是魏忠贤,我们没啥经验,抄到的钱财大多都没了。后来我痛定思痛,每次抄家,都要组织一个专门的小组,去对方家里登记造册,东厂和锦衣卫都要出人,相互监督,最后从总额中拿出一部分,按官职和出力给小组分成。这四成已经包括了运输,统计,转卖物资的成本,其实大头还是进了内帑。再者上下利益均沾,反而不容易被锦衣卫自己吞了的情况。那个骆养性,手脚可不干净呐。”
你上个月,抄到多少钱?
“你先告诉我,每个月内帑少了十万多两,到底去哪儿了!”
这是朕的私……私事,对,私事,十万两是给宗室的拨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