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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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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海探家归队,带回一只狗,这可把兵们给喜死了。

    阿海所在的班,是一个单独执勤点,驻扎在距中队百里之外的一个山头上。虽说路途不远,可这里地势险要、山路陡峭,中队干部上趟山,没有三四天的功夫爬不上来。平日里,给养、信件只能个把月送上一次。这还是次要的,最让兵们头疼的是,方圆百里内,除了他们这几个兵,没有两条腿的。用老兵的话说,在山上当三年兵,就是啥也不做,也是顶大的功劳一件。兵们一遇上烦事,就满山乱跑,用这种近乎野蛮的方法来发泄。

    一向稳得住的班长,这会儿也不由露出欣喜之色,一拍阿海的肩膀夸道:“好小子,真不赖!”当下,班长召开紧急班务会,议题很简单,而又特别的慎重——给狗取名字。兵们足足讨论了个把小时,才形成共识。最后,班长颁布了一道命令:从今以后,大伙就管它叫宝儿吧!好记,还有点味儿。

    兵们训练,宝儿是唯一的忠实观众,虽说它什么也不懂,可兵们挺满足的,只要有观众,管它懂不懂。兵们巡逻,宝儿摇头摆尾地充当先锋,时不时,还能叼回只野兔什么的,让兵们美餐一顿。兵们闲下来,总爱逗宝儿玩,只是时间一长,兵们也搞不清是他们逗宝儿,还是宝儿逗他们。反正不管怎么着,自从宝儿来了之后,兵们觉得天天怪充实的。尤其是兵们心烦起来的时候,宝儿总是变着花样,蹦过来跳过去,时不时还来个空翻什么的。兵们乐了,宝儿这才安静下来。

    在兵们心目中,宝儿挺幸运的,来了不到一年,居然和班长一道回了趟中队。要知道,对兵们来说,上了山,三年下来,能下山也只是次把次的事。

    今年刚来的新兵阿龙,天生胆小,夜里常常宁愿憋着尿,也不敢出去方便一下。幸好有了宝儿。晚上起来后,阿龙一拍宝儿,宝儿就成了阿龙的保镖,感激得阿龙每次吃肉都给宝儿留一半还要多。虽说由于给养困难,兵们每顿只有半盒午餐肉。阿龙说这叫互利互惠。只是宝儿不领情,肉不吃,事照做。这倒不是宝儿不爱吃肉,要不然,为啥宝儿隔三岔五地总要逮些山雀之类的吃?有一回,宝儿居然逮回一只老鼠,活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这天早上,宝儿照例和兵们一道去巡逻。一不留神,阿龙的腿被蛇咬了一口,时间不长,小腿肿得比大腿还要粗。不用说那蛇毒得很。兵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幸好班长老练,忙用腰带给阿龙的大腿上扎了一道,吩咐大伙抬着阿龙到班里。班长在备用药箱里翻了老半天,才找到那瓶速效解毒药。打开一看,由于时间长了,早烂成了一堆。兵们心里直打鼓:这可咋办?看样子,阿龙是没救了!

    “有了!”阿海一拍脑门,找出纸写了张条子,装进一只小布袋,挂在了宝儿的脖子上,尔后搂着宝儿说:“宝儿,快到中队去取药,伙计,全靠你了!”

    “没办法,只有这一招了,但愿奇迹能出现。”宝儿走后,兵们都这么想。

    宝儿回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一看到宝儿把药给带回来了,兵们一下子忙乎起来,等把阿龙料理好,兵们这才想到宝儿。再看这时的宝儿,已静静地躺在一边,满嘴是血,浑身直打哆嗦,一条腿几乎没有了皮肉,露出了白白的骨头。

    第二天,阿龙醒了,可宝儿却闭上了眼。

    兵们足足守了宝儿三天,才不得不安葬宝儿的。

    那天,兵们一身戎装,宝儿静静地躺在兵们做的小棺材里,周围是兵们采来的野山花,还有八盒午餐肉。正当兵们准备挥锹铲土埋宝儿时,上山探望阿龙的中队长来了,一看这情形来了一句:“你们也真是的,这狗埋了多可惜,这样吧,狗皮给我,狗肉留给你们解解馋。”

    “你敢,他妈的,你奶奶的真不是玩意儿,谁敢要动宝儿一根汗毛,我就敲碎他的脑袋,剥了他的皮。”一向温文尔雅的班长,这时双目圆睁,两手叉腰,如同发怒的公牛。

    兵们第一次听班长骂人说脏话,而且是冲着中队长放的炮。可兵们还是觉得班长说的话不够狠毒,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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