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在这种微醺的感觉下,两人越聊越是兴奋,话题渐渐从常鸣的经历上移开,开始聊起机关术来。
两人先是说起之前在斩天城里讨论的内容,这段时间以来,常鸣对机关术的了解比那时候又强多了,许多以前的见解现在看起来,觉得有点幼稚可笑。
他一边说一边笑,少女却郑重地摇头说:“千万别这样想。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可贵之处。就算是一些可笑的想法,等到你再高一级的时候回头来看,也会觉得是一种新的思路。这就是我之前想跟你说的,你最可贵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常鸣愕然摇头。
少女说:“正是你推陈出新,与别人格外不同的创新思想!这种思想非常可贵,但也最难保留!很多的时候,我们在刚开始接触机关术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等到对机关术更为稔熟的时候,这样的奇思妙想就逐渐减少,最后几乎消失无踪了。这就是因为你现在这种想法,觉得那些‘奇思妙想’太可笑!殊不知,正是这样的想法才是最珍贵,最值得珍惜的。你怎么知道,这样的想法不能实现?在你现阶段不能实现,更高层次的时候呢?”
她表情严肃,难得滔滔不绝:“用你现在的思路不能实现,换个思路呢?身为机关师,永远不要去想——‘这不可能’,你要想的是——‘怎么让它变成可能’!就算现在不行,将来也未必不行!”
常鸣的醉意突然间消失无踪,他坐直身体,静静地听着少女的话。
听完之后,他站了起来,深深地向少女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说:“谢谢您!”
刚才因为受到精神力压制,险些把秘密全部吐露了出去,他因此对少女产生了一些戒惧感。此时,这种感觉完全消失,他是诚心诚意地向她表示谢意!
少女说得没错,孩童时的天真无邪,肆无忌惮,放到大人看来也许可笑无稽,但这种感觉,是孩童最难得的财富。等到成年成熟,被许多更加“成熟”的东西掩盖之后,这种肆无忌惮想要也不可得了!
所以,在他刚接触机关术,还没有被定见所束缚的现在,他要尽可能地珍惜这些奇思妙想。也许现在觉得它不可能实现,将来等他进入一个全新的层次的时候,事情又不一样了呢!
少女的指点来得太过及时,在他刚刚出现这样的苗头时,就把这样的想法掐灭了。
为此,他是真的感谢,同时也觉得无比的敬佩。
能够有这样的眼界,必须自身达到了一种极高的层次。
所以,他越发好奇了,这少女究竟是谁?
常鸣对这少女的感觉再次改变,态度也改变了。他趁机把之前在机关术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提了出来,询问对方。少女跟他聊得高兴,又的确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基本上就是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而且,她的层次比常鸣想象得更高,无论什么问题,她都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直接触及本质。常鸣一阵又一阵恍然大悟,渐渐的,他提问的速度越来越慢,每提一个问题之前都要先想一想,搞清楚自己是真的不明白,还是绕了圈子钻了牛角尖。
他发现,少女教给他的不仅仅是有关机关术的知识,而是一种新的思考方式。
有些东西,你不必要纠缠表面的一些现象,先想一想,它的原理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渐渐的,常鸣举着杯子,沉吟不语。他没再继续发问,而是沉浸进自己的思考里,开始全盘整理自己的思路。
少女自斟自饮,偶尔看向他时,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最后,她喝了个够,常鸣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没有打扰常鸣,站起来飘然而去,只留下常鸣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里沉思发呆!
城里的灯光渐渐熄灭,醉梦楼其他地方的灯光也关了大半。宴会厅里,服务人员轻手轻脚地扶起了一些人,把他们送进先前安排好的房间里休息。
服务员们很清楚谁才是今晚真正的主人,有一个人想走上前去对常鸣说什么,却被她的上司拉住,摇了摇头。
周围的人做事的时候非常小心,再没有一个人打扰常鸣,常鸣坐在原地,怔然发呆,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后,宴会厅里变得干干净净。当有人上前,想扶起林放歌时,林放歌轻轻推开了他,抬起了头。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常鸣一眼,嘀咕道:“这小子可真是太幸运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摇晃地走了出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给常鸣造成任何影响。他浑然忘我地坐在椅子上,最后拿起的杯子也没有放下,整个人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