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空气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刘振膨胀如鼓的躯干像被无形的细针轻轻一戳,顿时瘪了下来。
一道黑色身影似踏马流星一闪而过,很快又遁入空气里,再找寻不见。
“谁?!”
程无趋惊怒,神识扫过,竟是未寻到一丝踪迹。可见此人遁术如何了得,便是沧澜隐家之人,也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得干净,而此前他竟丝毫未察——在这寸尺方圆里,竟还侵入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以其神鬼莫测的身手,若藏歹意,结果如何便很难说了。
刘振重重地跌了下来,左手还紧紧擒着云秋霜的右腕不肯放开,只觉得一股气流在胸腔里不断乱窜。真正濒死一刻,他突然恐慌起来,仿佛自爆的勇气随着那被戳破的胸口一同流了出去。
刘振艰难地转过头,朝着程无趋,第一次发觉他的桃花眼竟如此顺眼,眼里流露出求救的意味,孰料一张口,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程无趋看懂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刘振,腿无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瞬即又停住,艰涩地张口:
“阿振,但凡你自爆之时曾顾及过我程无趋一分,那今时我便是竭尽所能也会救你。可你没有。”
所以,不要求了。
程无趋的脸色由惊痛、艰涩渐渐缓和转至平静,甚而嘴角也维持着微微上翘的弧度,又恢复成最初没心没肺的风流公子模样。
刘振转过头去,眼阖了起来。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眼耳口鼻中流出,胸口被利器刺穿的剧痛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眠。
刘振身枕碧草,头顶青天,明明风光正好,偏偏,他觉得那么冷。体内的温度在缓缓流逝,渐渐与手中握着的那段皓腕一般冰冷。
清风里,不知是谁的叹息。
程无趋用力眨眼,直到眨去眼底的一丝涩意,见丁一用乌龟壳层层叠叠地将自己罩了个严实,不由道:
“丁道友觉得如何?那人,如今可还在?”
他见丁一丢了个警示盘,也叠在了防护阵上。
丁一眼睫微微垂着,可脸上的潮红遮也遮不住。程无趋又问了一遍,丁一不明所以地“晤”了声,撩起的眼里一层水汽,满是迷茫。
纵是程无趋心情前所未有的差,也被这人露出的撩人模样给熏得面皮发红,心中微微发憷——现如今他去哪里寻个女人给他?
若丁一真因为此事出了好歹,届时傅灵佩问他要人,他又如何交代?
程无趋愁眉紧锁,一时间竟盯着丁一发起呆来。
傅灵佩一脚踏到这偌大草地上时,第一眼看到的,恰恰就是这副画面。她依着尤妙的指示,左拐右绕,黑暗中不知时日,万幸的是,倒一点伤都未曾受着。
及至走到头,一脚踏入那光团里,便踏上了一片广袤的草地,碧草茵茵。
神识扩开,看到的,正好是程无趋盯着她家道侣,微微出神的模样。
“——程道友?”
傅灵佩轻烟步几息便到了近前,第一时间发觉了丁一的不对劲,“凌渊……这是怎么了?”
程无趋脸上顿时起了尴尬之色,打了个哈哈道:“真君自便,真君自便——”
话还未完,随手一卷,将地上两具尸身收起,人便似脱了缰的野马,往外连窜出去,一眨眼便已到了十里开外。
傅灵佩这才注意到刚刚地上竟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之一还是那分别不久的刘振,至于另一具没看真切,大致是个女尸——她心下一惊,莫不是还有其他人跟着混进来了?
待程无趋走远,忙收回神识,见丁一脸上红潮满布,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想到程无趋刚才面上神色,傅灵佩不由勃然大怒,以为是程无趋美色当前竟起了歹念,打起男女通吃的主意,决意回头定要与他把账好好算一算,才对着防护罩击了一记。
鸡蛋壳似的灵光罩顿起涟漪,层层碰撞之下,一道清音蓦地在丁一脑中想起,激起了他片刻清醒,睁眼见傅灵佩楚楚站在面前,先是一愣,心里却不知怎么的就安定了下来。
傅灵佩使起灵犀虫,“凌渊,开阵。”
却见丁一神情莫辨,她皱了皱眉,“……怎么?”
丁一怔了怔,还是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十指掐诀,层层防护罩外开了道半人高的口子。傅灵佩趁机便一弯腰进了去。待要凑近,却见丁一往后缩了缩,不由奇怪,“你这是怎么了?浑当我是吃人老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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