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才继续道:“……那这动荡可就大了,就算是想吞,我也未必吞的动这么些人手下的产业。”
“谁让你吞了。”北千秋轻笑了一下,叫冬虹过来,挽着她的手说道:“吃多了你也不怕撑得慌,肚子越大越跑不动,就是让他们下头一片乱着。他们各自心怀鬼胎,死了家主,各自商圈内还争个没完,不会一致对你的。这样一来,米盐价格降了,好歹咱们自己的人也吃饭不难,又给左郡王添了条政绩。”
沈浮图又抬眼看了一眼左阳,淡色眉毛动了动,点头称是。
北千秋将冬虹染了丹蔻的手放在自个儿掌心里,捏着她手指头玩,往下走去:“走吧左阳,这船也快漏了,半夜倒是演了这么一出猴戏,连顿饭也吃不好。跟着沈浮图和冬虹一道,我们去岸边酒庄吃些热乎的。”
她正往前走几部,看着左十七面色凝重,跟左阳说了一句什么。
刚刚左十七上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纵然局势突变他有些紧张,也不该是一副塌了天的样子,他凑到左阳耳边说了句什么,只看着左阳身子震动,脸转瞬煞白,几乎趔趄的向后倒了一步,两眼空洞,抓住了栏杆才没倒下去。
北千秋也是许久没看他这幅样子,连忙松开冬虹过去扶他,就听见左十七说的后半句:“……在淮南道遇袭,对方近千人,长公主或在他们手里,生死不明。”
☆、32|29|20|19
北千秋猛地回过头去,左阳几乎是天旋地转,他以为自己要倒下了,在北千秋眼里却是僵硬着站得笔直。
她松开冬虹的手,快步走过去,托住左阳的胳膊,转脸看向左十七。左十七看着北千秋的瞳孔中的墨色深不可测,隐隐几分寒意似乎在她面容上酝酿,他也心一惊,见了太久这老贼不正经的样子,差点忘了她曾坐到过怎样的位置上。
“刚刚的话,再跟我说一遍。”北千秋转过脸来说道,柔弱娇美的面容上只剩肃杀:“惠安怎么了?”
“长公主从淮南道前往幽州的路上,被人袭击。”左十七半跪在地说道:“郡王料到路上可能会有流匪歹人,便叫长公主带了三百精兵才敢从淮南道走,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宣州知府派兵来拦的,足有千人,宣州原是兵家必争之地,所拥城卫都是曾上过战场的老兵。”
“南明王府那三百人呢?”左阳开口问道。
“全部葬身淮南道。”左十七声音微微发抖:“臣不止对方何等来意,敢对长公主出手本就不知道是谁授意,却竟送来了一个匣子……”
“你看过了吧。里头装着什么。”左阳握紧了栏杆,咬牙切齿吼道:“告诉我匣子里装了什么?!”他声音震得北千秋耳膜都在作响。
多少年没听过左阳这样吼过。
左十七猛地躬身,头磕在甲板上,发出一声钝响:“回郡王的话……是长公主的……右耳……确认无误,长公主右耳后有一颗小痣,对方也是知道这点,才送来了……”
左阳握着北千秋胳膊的手猛然收紧,北千秋抬头去看他的脸,左阳却偏过头去,过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浊气:“没有别的消息……?”
“没有,宣州知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明,长安似乎还不知道此事。”左十七抬起脸来,他比左阳还大个几岁,在左阳小时候就一直被养在府里,这时候竟红了眼眶,话也说不成了:“王爷……我们该怎么做,难道长安已经在这个时候要赶尽杀绝了么!?”
左阳咬牙狠狠踹了他一脚:“往日见你淡定,这时候慌什么!叫各部收拾东西,启程幽州!这是谁的授意,想也知道!不过是千人,怕甚!”
“长公主若是……”
“不会的。他若是有意要杀,就不会让人送来匣子了!”左阳竟开口笑了出来:“他是要我也失了方向,病急乱投医的去救,把自己也送进天罗地网里。也不知道他自己设的那张网,吃不吃得下一只虎!”
左阳甩袖转头就往船下走去,北千秋到现在也没能好好看见他的表情,越是这样她越心惊。左阳爱这家里每个人至死,长公主对他来说再重要不过,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只等着自己羽翼丰满再打破,却没想到龙椅上那人率先动刀。
顺帝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是要贵阳水军,是怕左阳反攻,还是怕北门和左家联手?!面上那张和长公主相互依偎的皮还不愿撕开,私底下已经开始疯狂捅刀了。
北千秋心里顾不得别的,快步跟在左阳身后,他跌跌撞撞的走下楼梯,几乎是踩在云上,不是他脆弱,是才不过二十三岁,他已经送走了太多人!
立了满山的碑,烧了千万的纸,左阳再经不得这种事了——下船的横坎绊了他一跤,左阳几乎是直直往前倒去,北千秋连忙拽住他胳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扶着他站直,北千秋站在下船的横板上,脚下是缓缓流淌的江水,她紧紧的拥住了比她高了一头还多的左阳,几乎要把整个自己嵌入左阳的胸膛里。
北千秋开口声音却很冷静:“稳一稳咱们再走。别急,事情现在脑子里过一圈,你在做决定,若想不后悔,就要多想。”
左阳伸手紧紧揽着她的背,低头没说话。北千秋心里才是开疯狂思考起此事的局势,双手却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左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他太令人恶心了……将所有人拖到泥里,碾碎踩在脚下他才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