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章曲若
左阳扶起了北千秋,本还唯恐她是使诈,可当她倒在左阳身上转过脸来,他心里一震。
北千秋紧紧闭着眼睛,眼角两行清泪,面上的表情相较于痛苦更像是极端的狠绝,额角磕的几乎要露出骨头,嘴唇上咬的血肉模糊。左阳仿佛这时候才窥见,北千秋那插科打诨背后多少年来背负恶名杀意的冰山一角。
可与那表情截然不同的则是柔软无力的身体,手腕上一圈乌青,明明应该是最合适的动手杀左阳的时机,可她似醒着也似昏着,任凭左阳将她扶起来,连半分动作也没力气做出。
左阳默然。
北千秋生龙活虎惯了,就算是之前在西北被打断了腿还照样骂骂咧咧,如今气若游丝,他……有点不适应。
“郡王,这离王府并不算太远,属下这就叫人牵马来。”暗卫中最受左阳的信赖的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随左家姓氏,多叫他左十七。
“叫人驾马车来,轿子也行。”左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别扭的想要俯身揽住她的腿,抱起北千秋说道。“他这身子好歹是李氏,叫外人看着她这幅模样太引人注目了。”
左十七这就点头。
左阳紧绷着身子站在原地,叫属下去看周围是否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北千秋这般凄惨的倒在小巷里,必定是遭人暗算,他可不信是她自己撑不住才倒下的。
要是北千秋,临倒下都会死撑着给自己找张柔软的床。
只是为何并未杀死北千秋,反而将她抛在这里,难道那人也知道北千秋可借尸还魂不死一事?……左阳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有旁人知道北千秋在长安?这是那人心思诡秘不愿现身,还是说根本就是北千秋自导自演的戏码?
“郡王,前方百丈之地有车辕的痕迹,车辕上的花纹由于飘了些雨已经看不清了,只知道那车重的很,在地上压了很深的纹路。”左十七赶来:“还有这个,一件农夫的外衫和一筐荸荠……”
“很深的车辙……莫不是行军所用的青铜车?”左阳低声道。
更可疑的是,北千秋身穿中衣倒在这里,而伪装瞒过暗卫的外衣则在百丈之外的地上。
呵呵,别说北千秋一边脱衣服一边扭着跑,跑到这里脚下一滑,脑袋着地,磕的昏死过去。
太有画面感了。
“问一下附近民宅中,是否有谁看见了那里停驻的马车,长安各个氏族中大多数早已多年不出武将了,用青铜车的并不多,仔细查一下。”左阳低声道。
左十七点头,不一会儿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小巷门口。
北千秋轻的很,左阳将锁魂铃的铃铛塞入袖口,命人拉开车帘,踏上马车一阵无语。他是该说这马车准备的好还是不好呢……里头熏着香炉,点着小炉,还放着他娘出去游玩的一套软枕毛褥,估计是以为李氏受宠特意准备的。
左阳叹了口气登上马车,把北千秋往褥子上一扔,她闷哼一声就滚进了马车最里头,光着的双脚上都是泥,蹭的软皮车壁上都是。
左阳也浑不在意,手握着刀柄警觉的坐在距离北千秋远远地位置。
长安虽大,从这街巷到郡王府也要不得多少路。北千秋一身中衣被雨水打湿,虽神志不清却仍然冷的哆嗦,左阳知道惠安给李氏下了毒,李氏身子本就极差,看她如此凄惨,左阳有几分于心不忍,拿着那小桌上的手炉,塞在了北千秋的怀里。
车子一个颠簸,左阳只感觉马车朝后倒去,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朝后退来想要保持平衡。
倒在褥子上的北千秋猛然睁开眼来,伸手扯住左阳的衣襟将他用力拉来,左阳中心不稳朝前倒去,心中大惊!果然自己又被北千秋所骗,她若是藏有匕首,左阳的命可真要交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