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耶哥递给我一张热饼,问:“我和你哥一醒来你就不见了,去哪儿了?没事吧?”
苏耶哥比亲哥还关心我,连忙道谢,“我朋友在照顾我,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他鼻子皱皱,脸上现出极深的法令纹,“伤寒而已,我这个情况已经算不错的了,柯泽湖那一块儿的蒙古包全飞了,冻死不少人。”
柯泽湖,是阿泽的场所。
我心下一惊,但永远保持稳定的语气,低头咬了一口嚼着,随意道:“现在这难民所里有柯泽湖的人吗?”
他指了一块地方让我坐下,端了一碗奶喝了一大口,满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又道:“好像没有吧,不过有抬回几具冻僵的尸体,不确定是不是那边的。”
我佯装镇定,无意的看了周围一眼,“那些尸体该怎么办,等天气埋葬吗?”
这下他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碗,哈了口气,“卫将军下令尽力救回,不行的话,尽快找个地方处理安葬好。”
我吹了吹自己的双手,裹紧棉衣,看着脚下的雪,幽幽道:“真是可怜。”我的眼睛找寻哥哥的方向,又说:“哥哥这几天很累,我还是去帮忙吧。”
他笑了声,法令纹更明显,“你能做什么,还是好好待着吧。”
“不了,苏耶哥,你知道冻僵的人都在哪儿吗?我想过去做点事做。”
苏耶知道说不动,向东指了个方向,“直接过去再转个弯儿。”
他所指的是一道长长的过道,由于左右江边来往人多,只看到尽头处是个暗红色的蒙古包。我顺着这个方向一路过去,终于来到帘帐面前。
一个身着棉衣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直接对上我视线。
小麦色的脸蛋,杏仁大的眼睛,还有那漆黑又有些蓬乱的头发随意结在脑后,她是阿泽的未婚妻。
她微微发愣,随即向我一笑,顾自离去,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难道,阿泽还活着?
我突然高兴,还有些紧张,在帘帐外反而不敢进去。
这时,里面有阵老年声,“你帮我拿张饼吧,还有酥油茶,真是谢谢你了。”
“好,你先等会儿。”一个年轻的嗓音回答。
我突然跳到一边躲起来,这是阿泽的声音。
果然,他还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我低下身看他从掀开帘帐出来,穿的还是寻常自己的装束,脸上那张明亮的眼睛依旧焕发神采。
他穿过人群,和一个官兵说着什么,马上他手上就多了东西过来。
一躬身俯腰就进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
我松了口气,既然知道还活着就好。
正准备离去,突然,一声极响的“喂!”震聋了我耳朵。
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句响亮的“你在这里偷看谁?”
我转身瞪向明知故问的那个人,按压怒气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在做什么,声音那么大干嘛?”
他的脸上带着欠揍的笑意,眼睛瞅了瞅边上的蒙古包,“找人啊?”
“关你什么事?”
我转身就走,心想刚才那两声应该惊动了里面的人。
走出去两步,原以为他会追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他走到帘帐外,洋洋得意的看向我,哑声做着几个口型。
我知道他说的是“阿泽在里面”。
我呆在原地生气地瞪着他,良久缓缓转身走了。刚走出去几步路就听到后面一阵沙沙的声音。
然后,他说话了,“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生气,我又没进去。”
他的步伐有点大,甚至要赶上我,我就开始加快速度边走边说:“刚才的举止,难道代表你不想进去么?”
他在后面哈哈一笑,“进去了又怎样,里面尸体那么多,我又不是专门看他的。”
“你会不会讲话,他和尸体一样么?”我态度强硬地质问着。
这次他终于赶上来了,看着我那不祥脸色,表情微软,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使得他的眼睛弯成一道缝儿,里面晶亮晶亮的。
他说:“不会说话,下次我就不说了。”他碰碰我的胳膊,想要拉住我,“你走那么快干嘛?见鬼了吗?”
可不是见鬼了么……
我一甩,往哥哥的方向走去,道:“你已经送我过来了,可以回去了。”
他仰天哀叹一声:“利用完就踢走我吗?”
我回身看下他,“改日你要是再来楚国,我请你喝茶。”
他突然露出狐狸笑,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喝茶多没意思,不如我们……”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色眯眯看向我,看上去也不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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