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好事嘛,人都要成亲。”吴若再次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妇人微微一笑,赞同道:“是啊,的确是好事。可是他不是和我成亲。”她的神色有些淡淡的落寞。
“然后呢?”
“收到书信那一刻,我自然是不会相信,本想去当面问个清楚。小玉拉着我不让把事情闹大。后来冷静想一想,我和他的事只有小玉和我们二人知道。本来想等着他提亲再告诉阿爹阿娘,后来也不必说了。
于是一封封的书信再次送出去,可一直没有回音,一直到第三年一月,我十七了。
替我打听的人回来告诉我,阿泽二月就要和当地的一个姑娘成亲。我忍了好久,终于在一天晚上,一个人偷偷的骑马去找他。
从金陵到草原,要马不停蹄三天三夜,当时我心急如焚,三天三夜对我来说和三年没有差别。
我就在想啊,怎么好好的约定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说出的话可以不做数,明明只要再等几个月就可以了,说放弃就放弃,移情别恋了……
人心,怎么会如此善变。”
妇人幽幽地回忆过去,应该是想到那时跋山涉水的苦,喉咙有些哽咽。
“人,两笔构成,简简单单,可是其中的转折撇捺,都是复杂的。”她拨弄桌上的小白瓶,让它绕着中心转起来。
“姑娘这句话说得在理。人都是要吃过苦头,知道痛,才会记住。”
“那后来呢?这苦,这痛,你记住了?”
妇人苦笑,“人儿啊人儿,就算记住了,下次遇上了还会赴汤蹈火。”
“继续吧。”吴若微微有兴趣听她说下去。
“到草原已经是晚上,天气严寒,上面还有厚厚的雪,我只穿了一件厚外衣,里面是薄薄的单衣。骑马过去的时候,还不觉得冷。一到了目的地,反而有些刺骨。
大晚上借着灯火,我按照记忆走到他的帐篷附近,我把所有要说的话都练了一遍,想要好好的质问他。
可是当我靠近帐篷时,一个姑娘正给他揉肩,姑娘皮肤和他同样是健康的小麦色,长得高高大大,看上去是很有女人味儿的模样,五官立体,举手投足都是草原人的特性。
阿泽闭眼听她说话,说家里的羊儿又跑了一只,追了一下午在谁家找到了。
又说谁家的小孩儿总是偷拿东西,被她抓到骂了一顿,反而被恶人先告状了。
说这两天天气不好,家里粮食吃的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去雪地里看看。
……
女子说了好多话,这些家常话应该是出自已的口,像平常夫妻一样,抱怨天气,说说生活。可是这个女子代替了我。
本来酝酿了一大堆的话,在那天晚上去憋了回去。自己也不敢再进去了,怕破坏气氛,到头来自己终究只成为第三者。
我捏着手心里棉布,抓紧放下无数次,最后皱巴巴一团。
晚上雪又下了,寒风呼号,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扬扬。没一会儿雪就没过了小腿。
我听他们说了一大晚上的话,伤的眼泪都掉不出来。天太黑,后来去了哥哥那儿,休息了一个晚上。
白天的时候开始掉眼泪,哥哥问我,是不是在家里受什么委屈了?
我摇头说这里的风太大,吹的我眼睛疼。
只待了两天,等风雪小了我就回家。
哥哥告诉我,他已经写了书信叫人送到家里去,让家中父母不要担心我的安危。
后来风雪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我只能在哥哥那住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我尽量避着和阿泽见面。
但是从家里来了一封书信,因为我已经到了该婚嫁的年龄,父母为我安排了婚事,是门当户对的一位公子。叫王什么的,已经记不清了。
突如其来的婚事我自然是不会答应,写了书信告诉父母一定要取消,奈何风雪太大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只能要求哥哥帮我求情。
后来,雪灾严重,有一个商队也困在此处,他们本来从大梁而来,去燕国做生意的,后来没想到在楚国耽搁下来。”
“你楚国人是吧?”吴若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是啊,当时的楚国还是很强盛的。”
“继续说。”
“这支商队加起来百来十号人,是做布料生意的。管事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叫吕望修。
他是我后来夫君。
我藏在哥哥家里好几天,在雪停后就跑出去透气了。第一次经历那么大的暴风雪,其实还是有些兴奋。
我在门口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攒了好多个雪球。没有人陪我玩,我就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扔连树上的叶子,扔远处的雪山,扔到屋顶上,牛棚里。
我堆起来的雪人快和我一样高。只是可惜没有做鼻子的东西。我就进屋去找根萝卜代替,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雪人身上竟然披了一件衣服。
从布料光泽来看,竟是上好的绸缎。
当时我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落下的。可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雪人做完后,我一个人也无聊的等着哥哥回来,继续扔着雪球,后来好像扔到什么东西,听到一句闷声的“哎呦”。
害怕自己是砸到人,立马惊慌的顺着声音去找,到处都是白色,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只隐约在远处一颗树下发现几块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人身上的衣服。
我跑过去后发现一人正躲在树下,手里牵着一根细绳,顺着细绳看过去竟然绑在一个簸箕上,簸箕倒扣着,用一根木棍支撑,还有好多玉米粒。
这人是在抓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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