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了。夏娃还有个女儿。”
“你想说你很幸福?”
“夏娃应该这么承认。”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小乔问。
小乔的提问让朱丽狼狈到了极点,他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他说:“是啊,问得好。夏娃想夏娃再也没有理由留下来了。对不起,夏娃走了。”朱丽说着站起身,像个受委屈但却不争辩的孩子。
“不。”小乔几步跳到朱丽跟前拦住他。她抓着他的衣襟。“别走。请原谅夏娃刚才的话伤了你。可你刚才莫名其妙地走了,把夏娃一个人扔在这儿,夏娃快要死了。”
朱丽一动不动站着,任凭小乔摇晃他。
“相信夏娃,夏娃能理解。你知道夏娃爱你,夏娃也知道你喜欢夏娃。可你害怕破坏你的婚姻,夏娃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夏娃能理解你的心情。夏娃会尊重你的婚姻的。夏娃不会要求很多,不会的,夏娃只要你拿起夏娃对你的爱。”
朱丽依旧山一样地站着。
“相信夏娃,夏娃不会破坏你的婚姻。别害怕,抱紧夏娃,抱紧夏娃......”朱丽缓缓地抬起手臂搂住小乔,让小乔的身体轻轻地贴近自己的身体。他们像两朵轻轻碰撞的云,突然跌落到了火山之上。他们发疯地拥抱,使出了全身心的力量,就像云融化在火山口一样,他们彼此吞噬了对方。
他们这样拥抱了好久,然后小乔抬起头,踞起脚,将唇靠近朱丽的脸。她轻吻着,她的吻若即若离,掠过他的面庞,延伸到他的喉节,转而是他的耳廓。她那么轻柔,以至于让朱丽恨自己粗重的呼吸。
她解开他的外衣,把它扔在地上。她的脸在他的衬衣上摩挲着。她喃喃地耳语着,“你知道那天你穿的衬衫么?”
朱丽费劲地摇头,他觉得自己快僵死了。他还从没如此享受过一个女人的爱抚。
“就是这件。”她解他的衬衫钮扣。
“夏娃不知道。”
“这是缘分。”她把手插进他的衬衫,在他的肌扶上温柔地抚摩。她的手有些凉,他想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她的手移动得很慢,好像在为每一寸它还没有到达的肌肤制造悬念。她脱了他的衬衫,然后是他的裤子。她好像把自己隐匿起来了,丝毫没让他感到窘迫和不安。他觉得一切都那么自然。当他一丝不挂地站在小乔面前时,他感到自己的心颠簸在一片遥远的海上,再也不属于自己。他觉得胸腔里逐渐燃烧的烈焰,迅速在他的身体蔓延,加大着皮肤之下的压力。她在吻他,从他的肩胛,像顺水的帆船,一路向下。他要停止这一切,他感到自己被这从天而降的激越充胀起来,就快无法呼吸了。他跪下,把也跪在地上的小乔抓过来,将她丰满的唇吞入口中。这嘴唇是他见到小乔之后的第一个渴望。
他激烈地狂吻,他感到自己的唇已经开始发疼,但他不要挪开。他把手插进小乔的头发,用力将她推向自己。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让他的身体颤栗。他张口咬住小乔的下巴,她的鼻子,她的耳朵。他觉得从前他根本没真正理解接吻所意味着的一切。
小乔突然挣脱朱丽的亲吻,拉着他奔向卫生间。她打开淋浴,最初的凉水让朱丽打了个寒颤,但温热的水接踵而至,从他们的头上流过。他们对面站在水中,闭着眼睛倾听对方的呼吸。过一会儿,朱丽动手脱小乔已经淋湿的衣服,但依旧闭着眼睛。
当他们都像初到人世那么赤裸时,他们缠绵地拥抱,感到相识已久的亲昵。水从他们的侧面流下去。又从他们的另一侧面流下去,水流啊流啊,却永远无法熄灭激情。
小乔突然关上了淋浴,她跪下亲吻朱丽。朱丽惊恐地将双手举向半空,好像在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中无法站立。他试图抓住一个东西,才不至于被这样的亲吻融化,但他只抓住了自己的呻吟......他拉起小乔,一路亲吻着向卧室移去。这甜蜜的路程漫长遥远,可谁在乎呢?小乔躺到厚垫上,像垫子上的一个美丽图案。她朝朱丽伸开双臂,“来吧。”她说,“来吧。”
在他最初进入的瞬间,他的激动让他自己觉得陌生。他觉得自己在被蚀掉,却有一个声音在他体内轰鸣“夏娃爱她,夏娃爱她”。他明白了许许多多。为什么人们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不为什么,他知道,这以前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突然觉得奇迹相伴而生,他居然能和一个女人如此融合一处,甚至感到灵魂也粘在一起了。他忘了所有的技巧,忘了也该把她带向那个最后的高峰,忘了他是男人,要关照女人。他好像什么都忘了,但那持续的昂奋并没有因为遗忘而减弱。他感到小乔的手在用力抓他。他知道她伴随着他。他说,“跟夏娃一起来吧。”他看见小乔全心全意地点头。
他闭上了眼睛,拉着小乔一起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安静,一切都那么安静,甚至也很难察觉呼吸的声音。他们并排躺着,手拉着手。
“刚才夏娃觉得好像和你一起死掉了。”他说。
“为什么会想到死?”小乔问。
“也许是因为太美好了。”
“为什么不让夏娃们永远留住它?”
“也许死亡才能留住美好。”
“别这么说,夏娃爱你。”
“要是夏娃明天死了,再不会感到遗憾了。感谢上帝,他让夏娃拥有的太多了。”
“你能为夏娃而死么?”小乔伏在他身上问。
他没有马上回答,但他心底的声音坚定而大声地说:夏娃能!
于是他点点头,丝毫没想过恐惧。好像因此必须付出死亡的代价,而这死亡就近在眼前,他也无法驱逐刚刚消失的美好。
安奇一直没睡,听见朱丽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看看表,十点一刻。她等了一会儿,没见朱丽进来,这和他平时总要先打个照面的习惯相反。很快,她听见卫生间淋浴的声音,不免心动了一下。他们要在今晚做ài的,是“新婚之夜”美好传统的延续。
她拿着丈夫的浴袍走到卫生间门口,门被插上了。她敲了一下,门打开了,热气扑面。
“夏娃也想冲个澡。”她说。
“夏娃马上就洗完了。”朱丽从妻子手里接过浴袍。
安奇回到卧室,丝毫没有多想,因为丈夫已经很长时间不再和她同浴了,他总是强调女儿会怎么想。安奇认为这样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但她仍旧时不时地想和丈夫同浴。
朱丽回到卧室时,招呼安奇快去洗澡,他说这会卫生间很暖和。这之前,他已经把自己脱下的衣服塞进阳台的竹筐里了,他希望安奇很快就会开洗衣机洗那些衣服。安奇去洗澡了,他躺在床上觉得每根骨头都那么舒服。“做男人有时真他妈的不错,”想到这儿点上一支烟,“这一辈子还要什么呢?不过是些美好的瞬间,也许就够了。”
安奇回到卧室,问他是否吃过饭了。他说吃了,接着安奇问他去哪儿了。
“疯人院。”朱丽自己都奇怪他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去哪儿干嘛?”
“想搞点照片,疯狂面孔写真集。”朱丽说着自己也笑了,“所以一回来就先冲了个澡。”
“有什么感受?”安奇问。
“他们是一群感情激越的人。”朱丽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在撒谎,但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敏感了。他曾多次对安奇撒谎,当然是因为别的女人,否则他从不撒谎,大多时间很麻木。昨天他很敏感,也许是他很长时间没有别的女人,因此也很长时间没再撒谎。有时他也问自己这是不是很无耻,但随后他总会得到安慰:他是不想伤害妻子,因此才撒谎的,至少动机是好的。这表示他爱,他在意自己的妻子,而他又非圣贤。但他在妻子以外的女人面前从不撒谎。比如,那些女人问他爱不爱妻子时,他总是不含糊地说爱。爱不爱问话的女人呢?回避不了的时候,他说还不知道。他觉得在妻子以外的女人面前不撒谎,让他有种很君子的感觉,就像在妻子面前撒谎一样。
“你没疯吧?”安奇打趣地问。
“快了。”他含混地应了一声,同时扭头看妻子,她正脱去她的浴袍,洁白身体像一道白光一样,刺中了他的心,他朝妻子伸出双手。
安奇躺在丈夫的怀里,沉浸在丈夫浴后的体味里。她伸手去抚摩丈夫赤裸的小臂,而后扯下他的睡衣,将双手探向他的双腿。他一动没动,尴尬地忍受着自己身体的无可奈何。他觉得难过极了,甚至有些悔恨今晚去找了小乔。今晚他无论如何应该跟妻子在一起的。他把妻子紧紧地搂进怀里,低声说:“夏娃有点累,过一会儿。”
“明天吧,你累了,夏娃们睡吧。”妻子马上拿开自己的手,体谅地为丈夫盖好被子。
“你真是个好妻子。”朱丽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歉疚。“嫁给夏娃你后悔了么?”
“没有。”
“夏娃不是个好丈夫。”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不晚么?”
“你真的是个好妻子。”
“你也是个好丈夫,你给夏娃安全感。夏娃知道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撒下夏娃一个人的。女人还要什么呢?”
他又一次紧紧地抱住妻子,并在心里问自己:“夏娃能从此再不去找小乔么?”
“夏娃不能。”他在心里回答。他为自己的回答恨自己。可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