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灵,这人活到一定的年纪,不论身处何种位置,都有一份城府在胸。
由是话锋一转道:“你看合适就行,你家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操心的好。我这些年漂泊在外,就是想念家乡,想要回来看看,见见故人,走走亲戚,其他的事情真的是无暇理会太多。”
陡然间张恨水一直紧绷的腰背似乎是塌陷了一些,尽管只是为不可见的一点点,但还是给人一种稍显松懈的感觉。
他一抬手,轻松笑道:“不说了,还是进去吃酒吧。”
陈安突兀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于洪对陈安的身份观感比较模糊,所以没感觉,可张恨水不同,他经历了当年的种种,又活过了恐怖的七年妖灾,深刻明白,眼前的这位究竟有多强,甚至他才是真正的破除先天之限第一人。
刚刚的试手有痴迷武道的意味,同样也有试探的意味。
可越试探,越觉得心中没底,这才有闲话家常一说。
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谨慎,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江湖客了。他有孩子,有家业,有妻妾,习惯了稳定的生活,再也折腾不起。
或者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总之,他最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世俗稳定。
可陈安的突兀出现,似乎有要打破这一切的趋势,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那可是曾经威压天下的万毒鬼王,只是这个名头就可以自成一方势力。
更何况就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崇拜他的人也不少,圣庭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不是太好说,但只是那海州鬼徒就让他们整个南武林都头疼不已。
若是对方真存了什么祸心,绝对能掀起一场涉及整个武林的动荡。且陈安本来名声就不好,谁能保证他的安分守己。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可能无力阻止,张恨水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试探,
直到得了陈安亲口承诺才稍稍放下点心。
这才带着陈安走进大厅之中。没理众人的敬酒,张恨水先亲自为陈安安排了座位,就在自己旁边,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弄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包括张程这个太一门主也有些不明所以。但张恨水不介绍,直到陈安入座,也没人敢问。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守礼,总有些愣头青,或自视甚高之辈。
就比如,只在张恨水下手坐的一人,皱眉开腔道:“大哥,不知这位是……”
“乌延庭绰号浔江飞龙,一品宗师,当年随我一起闯荡府州大地,建立起太一门的功勋也有他一份,如今在太一门长老堂中坐第四把交椅。”
出乎意料的,张恨水没去介绍陈安,反而对着陈安介绍起了问话的那人。
这一举动搞的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问话的乌延庭更是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就道:“大哥,我是问……”
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张恨水直接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大厅中坐的满满当当的群雄道:“多谢诸位赶来为老朽祝寿,正宴在后日,今日先设一席以款待远道而来的诸位,谨以此杯中物,聊表谢意。”
说完一口喝干,引得厅中群雄瞬间忘了陈安的事情,大声呼喝。这些混绿林道的江湖人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都是图个热闹,哪还会纠结这么多。
一旁的乌延庭自然也不再多言,他的确有些自视甚高,但却不会刻意去薄自家大哥的面子,自然也只能随之满饮一杯,将这事揭过,心里打定主意,权当陈安是不存在,连带着被安排坐他下手的于洪,也直接被无视了。
张恨水连饮三杯,才宣布宴席开始,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了儿子张程,自觉地在陈安身旁作陪。
说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介绍陈安。
因为仅是这么一个名字,就是一场灾难,他不确定将这个灾难释放出来,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曾几何时,万毒鬼王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不止是海州,整个大周天下都是这样,人们对这个名字的恐惧,甚至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不然鬼徒的发展不可能这么快,只是旬月之间就能在妖灾之后席卷全国,虽被迅速扑灭,但是个人都知道火种已然留存,差的其实是一个可以把这些星火燎原的人。
人虽二十年不在,但他留下的传说,却从不曾断绝。
“大哥,我有件事和你说。”
又瞥了陈安一眼,乌延庭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是关于海州鬼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