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吗?”
沈嬷嬷直视着李婉云,皮笑肉不笑:“姑娘,如今夫人已经不是乡下妇人,行事自然要有规矩。”
李婉云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忽然一笑:“沈嬷嬷说得对,要有规矩。”
她侧头扫了眼还在桌上的燕窝粥,对着正垂手站立在一旁的小丫鬟招招手:“你,叫什么来着?”
小丫鬟小心地上前行礼,答道:“奴婢叫做桂枝。”
“桂枝,是吗?”李婉云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让沈嬷嬷心忽地下沉了一下:“你把这燕窝粥端过来。”
桂枝有些不安地扫了一眼沈嬷嬷,又扫了一眼李夫人,方才捧着碗站到了李婉云面前。
李婉云笑着说:“这碗燕窝粥,母亲也没怎么动,我就替母亲赏给沈嬷嬷了。”
沈嬷嬷的脸色顿时一变。
下人得了主人的赏,自然是高兴的。
她却高兴不起来。已经将自己认为是李家内宅顶梁柱一般的存在,自然是受不了这种被人视作奴婢的气。
“谢姑娘赏。”沈嬷嬷脸上带上了一点儿笑,“只是姑娘好心,奴婢却有痰症,吃不得燕窝。若是姑娘非要赏奴婢一碗,奴婢也就生受了。”
李婉云脸上的笑就越发浓厚了:“那自然是不成的。若是嬷嬷有痰症,我却非要让嬷嬷吃燕窝,不是害了嬷嬷的命吗?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我却是做不来的。”
桂枝松了一口气,连忙小步将碗端到一旁去了。正准备端出去,那边李婉云轻飘飘地扫过来一眼,桂枝立刻就不敢动了。
沈嬷嬷有些得意。
不过是个小丫头,被自己一句话就说得不敢动了。
“不过,有些事,我有点好奇。”李婉云的声音慢吞吞地传了过来,仿佛声音的主人也有些无力。“既然嬷嬷知道燕窝对痰症不好,为何,非要让娘每天早晨吃燕窝?娘的痰症,可是持续了有小半年了。”
沈嬷嬷的背心猛地冒出汗来。
“难道,嬷嬷的意思,是要害了娘的性命不成?”
沈嬷嬷猛地跪下了。
李婉云给她扣的帽子太大。
就算她本身真的觉得这位李夫人确实不该站在李老爷身边,李夫人应该换一个人来做。但是,她却是不敢承认的。
奴仆的地位,却敢对主人有了不臣之心,那就是一个“死”字。
“奴婢不敢。”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低着头,脸上扭曲得不行。
李夫人拉了拉李婉云的袖子,却没有出声。
自从三岁那年李婉云从差点被淹死又活过来之后,到如今七年时间,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渐渐地是李婉云在做主了。
李夫人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事实总是证明,李婉云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而且她也不总是强硬的,总是会一点一点对家里人都说得清清楚楚,让家里人都相信了之后,才真的决定下来。
就连李老爷,有些时候也是要向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讨主意的。
何况,现在女儿是明摆着在为自己出头,她也不会没眼色到去为了所谓规矩让女儿脸上不好看。这些见鬼的规矩,让她无比怀念乡下畅快的日子。
“不敢?”李婉云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一大群丫鬟,看上去懒洋洋的,却让李夫人院子里的这群丫鬟个个都额头冒汗。
“嬷嬷是不知道燕窝对痰症不好?还是不知道娘有痰症?”李婉云说,“如果都知道,娘也要求换了这不爱吃的早饭,沈嬷嬷你却坚持不肯。这就是不敢吗?”
沈嬷嬷垂着头,心中的愤怒一波一波袭来。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位从乡下来的小妞,这张嘴,委实太厉害了些。
是了,也是自己一时失措,让她找到了借口。
沈嬷嬷磕了个头。
“姑娘恕罪,并非奴婢不肯给夫人换早膳的单子,委实是,学士府有学士府的规矩,每日用什么都是有定例的。”沈嬷嬷非常清楚地说,言语之间,隐约有得意之色。
李婉云长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这学士府的规矩,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送啊……”
沈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就听李婉云说:“难怪最后都死了个干净,只剩下爹一个人了。”
沈嬷嬷愤怒地抬起了头,正对上李婉云似笑非笑的脸。
“对了,沈嬷嬷大概忘了,”她说,“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学士府了。”
“十七年前,学士府就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