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廷玉取下面具,露出那俊俏的脸来,一双柳叶眸子看着严宁海。
男人忍不住了,痛哭流涕:“少帅!……”
“四岁的时候,娘死了,父王关了我两年,怕我被那女人害死!到了六岁便把我送去了虚云山,他想让我永远呆在虚云山不要回来,但是却没想到我回来了!”公子看着严宁海:“他为了我不惜赌上西雍的未来与大建开战,只是觉得对不起我!他觉得他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他没有办法,西雍有太多人需要养活!而那女人容不下我娘,容不下我。本来我应当被牺牲,哪怕是死了,也没有什么抱怨的!为西雍而死,本就是我们柳家人的职责!这就是我的路。”
“少帅!杀了我吧!”
低下头看看跪在地上的余氏,柳廷玉继续说道:“当年娘只是想保我的命,所以才喝了毒药,可是那女人从来就没打算放过我!嫂子,天底下的娘都是一样的,自己身上的肉!都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并不是借口!如果西雍人人都像你这样,为了孩子就出卖国家,那西雍还有什么活路?也许你觉得你就只是西雍上千万人中的一个,还有别人!可是西雍不就是这成千上万人的家吗?”
女人趴在地上痛哭。
“赵战的媳妇因为吃不起饭,把自己卖进青楼里,在寒城碰上了,我问她,恨我吗?她说她不恨,他男人埋在柏梁城那是保家卫国,那是应当!她卖自己的皮肉养活自己闺女没什么丢人的!”
……
微微平静,柳廷玉继续说道:“像她那样的,不止一个,我救不过来!饿死的也不是没有!嫂子,我欠他们的还不完!但是我真的不欠你的!你男人我给你活着带回来了!只有你欠我的!你欠那些黑甲军兄弟们一个交代!”
“呜呜呜……”女人大哭。
柳廷玉看看那绑着的孩子,微微叹息,一伸手将那婴儿抓在手中:“两个娃娃都太小,你们死了,就算我放了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嫂子,带个孩子不容易!爹妈就是爹妈,再怎样,也不能替孩子活着!别怪我心狠!”
说着柳廷玉一把将那嚎哭的婴儿丢进了旁边的池塘。
……
……
被吊着的男人沉默了。
跪地的女人哭的更厉害了,却颤抖着身子,硬是没有动,只是伸着手看着那池塘的水花,眼眶欲裂,哭的撕心裂肺。
“啊——”
自己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子!
那边绑在树上的小孩怔怔的看着白衣公子,呆呆的看着,流着眼泪。
“这是你们赎罪的机会,从今天起,你们只能做西雍的影子,如果哪一天西雍需要你们去死,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有任何犹豫!孩子,以后会有人来接走!他也许能过的了黑衣的试练,也许过不了!”
白衣公子看着余氏:“嫂子,大家都吃不上饭,这件事让黑甲军损失很大!我相信你也很清楚!……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是,宁海是,我也是!”
柳廷玉一拔剑,将那绑着的人绳子划断。
仿似失了力气,骤然间老了十几岁,严宁海动作缓慢的从地上起来,老眼不由的撇过去看看那池塘,娃娃已经没有哭声了,甚至……沉底了!
心如刀绞。
严宁海咬咬牙,给了自己一耳光,双膝跪地:“属下拜见少帅!”
白衣公子看着余氏。
严宁海喊她一声:“小惜。”
失神的女人懒懒的动了一下,似有回神,衣袖擦去眼泪:“属下拜见少帅!”
柳廷玉点头:“陈柏山在哪?”
“安城。”
……
公子看向严宁海。
严宁海回道:“属下只知道这些,他很谨慎!名字也换了,最近一次联系到他,也是半年前而已,他用的名字叫唐博山,是个油坊的老板。”
白衣公子点头:“嫂子杀人少,得多练练!”
“小惜”
女人嘶哑着声音:“是!”
————
白衣公子和土匪们到了天黑才离开。
那间屋子里女人们哭成一片,一小妾想要出门,推开门时,看见的是余氏惨白的脸,和她手中一把短剑。
不知道是柳廷玉疏漏了,还是他看上眼了,玩了一顿小桃红,却没有杀她!
姑娘劫后余生,倒是没被吓坏,严宁海去捞小儿子尸体的时候,还帮着照料大儿子。
那边屋里惨叫声此起彼伏,这边严宁海眼眶出血。
六岁就目睹这等惨烈,大儿子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父亲憔悴的身影,还在流着眼泪,自己却不知道……。
小桃红轻轻将他抱在怀里。
……
害怕夫人看到了还要哭的厉害,严宁海最终决定先把小儿子安葬了。
……
混沌了大半夜,已经成了血人的余氏,目光呆滞的从那屋里走了出来,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严宁海过来扶住了她。
“官人!呜呜呜……”
严宁海将她搂在怀里:“哎!事已如此,少帅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很宽容了!小惜,我……”
女子哭泣不已,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哭着看看自己的儿子,悲戚不已。
“我明白,少帅没有杀我们,只是因为我们对西雍还有用!官人,都怨我,当初如果不那么容易屈服,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