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不见君,恨不能白头。
落款韶姝。
那是写给他的生身父亲的。
当初却还被他当作无厘头的情诗不屑一顾。
世事弄人,可他没想到,世事对他们竟然这么不友好。
陆浅川没力气欺骗自己再去笑那么一下,他双手拽住被子盖住头,假装没有感受到面上的一片湿意。
洛华银端着粥碗进来时,正好看到他这番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粥碗在手中晃了一下,喉间溢出了一声没能成功忍住的笑意。
魔君缓缓迈步,走到床边,隔着厚厚的被子,戳了戳陆浅川肩膀的位置。
他柔声道:“起来喝口粥吧。”
被子里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放在一边就可以。”
洛华银愣了一瞬,果真将碗放到了一边,只是并没有像陆浅川所期望的那样直接离开,而是不由分说地扒开了陆浅川蒙住脸的被褥。
一张还带着泪花的苍白俊脸露了出来。
正放飞情绪的陆浅川狠狠一愣,没想到洛华银比莫沉渊还要不客气,一时连捂住眼睛都忘了,顶着一双微红的眼和魔君对视。
洛华银纤长的手指揩上他的眼角,力道轻柔至极,生怕用力过度会弄伤他一般:“怎么哭了?想娘亲了吗?”
陆浅川:“……”
洛华银像是一点不意外似的,手臂一展,整个盖过他,像母亲哄孩子那样隔着被子轻轻拍打:“我每次在这里也会回忆母亲,他知道弟弟这么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浅川:“……”
他本来,是很伤心。
被洛华银这么一拍,再多的伤心也要吓没了。
他不甚自在地清咳一声:“在牢狱中受了凉,一时眼睛有些酸痛,无妨的。”
洛华银惊异地挑起眉:“受寒还会哭?”
陆浅川尴尬点头。
魔君眼中闪过一抹极不明显的笑意:“我从小被韶疏扔进火炉和冰川里历练,从来不知道受热受寒都是会哭的,这没关系,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热到或者冷到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陆浅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洛华银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他和自己说话的语气,跟莫沉渊的语气有那么奇妙的几分相似。
但他又比莫沉渊多了一些什么,又少了一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样的语气,虽然像哄小孩子似的有些幼稚,但他并不讨厌。
这和他在万灵宗时又有很大的不同。
他是整个宗门的大师兄,行为做事都要被师弟师妹们当作楷模效仿,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就越来越高。
从来都只有他操心师弟师妹们的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会让你热到也不会让你冷到。
即使这个人是他一度讨厌了很久的家伙。
陆浅川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好僵着脸点头,想了想,又怕这样太过敷衍,惹得这位阴晴不定的魔君不高兴,于是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洛华银纤长而又白皙的食指压住他的嘴唇,轻声道:“嘘。”
陆浅川:"?"
洛华银笑笑,眉眼因此显得更加柔和:“嗓子哑了就不要说话,有什么事用眼睛告诉我就好。”
他想了想,墨绿色的眼中漫开了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温柔,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再也不会分开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