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下掉下来了,宋观也是没料到小皇帝说哭就哭,眼泪成串成串地从脸颊上滚下来,小皇帝一直哭着哭到眼眶通红,如此一来,便果真更像一只小白兔了。
宋观看着哭成一只兔子模样的小皇帝,只觉得头疼,无声叹了口气,他也不管行为妥不妥当,反正位立于太后阵营里的“奸臣”一职,他是当定了的,也不怕日后被人算总账。他说了一句“臣僭越了”,就将小皇帝用斗篷一把裹住,然后直接将人抱去找了禁军。
这下寻回了小皇帝,诸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宋观本想着直接给了人就好,凳子都没坐热就要走了,却不想但太后又说要他进宫。
没办法,宋观只好再一次进宫,出宫的时候又不慎遇着了太皇太后,这太皇太后也是好不容易才逮着了人,自然拉着了宋观的手就是要说了个没完没了的,然后说着说着便说到大哥身上。
太皇太后先是对宋家大哥病情反复难定的状况,一再表达了慰问关怀之意,又问宋观这些时日,可否见着了临渊道长。
说起来宋观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大哥了,连带着对自己可能会被大哥扒皮的忧惧感,也搁浅了很是一段时间,他只回答说没有,太皇太后听了便感叹了一句,你哥还真是一样这么冷酷啊,你那么诚心求见他,他还不理你,哀家在一旁看着都好心痛。
宋观听了之后公式化地笑了笑,心里想的是尼玛还好大哥不见人,不然分分钟得脱一层人皮。而太皇太后见着宋观蓦然对自己笑了一下,倒是怔了一下,他此刻正做着的那捧心皱眉的搞怪动作,一时凝固了表情,看着还真有点好笑了。
宋观之前心绪一直有点塞,如今见着了太皇太后那歪七扭八的表情,倒是笑点挺低地捧场笑了两声,不过兴致也不太高就是了。
宫灯的光晕流淌着照亮了宋二公子的眉眼,半明半暗的,像一段老旧的时光,将那笑意都照得有几分温柔了。太皇太后望着宋观,略微盯着出了一会儿神,他神思游离了有那么片刻,想着的是宋观离京去江南的这么些时日,将近半年不见,果真人又细致了几分。
前儿的这个江南私盐一事水深得很,连蒲太后这鸡贼的小狐狸,都说事情有些棘手,当初蒲太后将此事交付给宋观的时候,太皇太后其实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
宋二公子长得好,众人皆知。有时候人好看到一个程度,便是再刻薄的人对上了,那容忍度都会在不觉中轻轻放宽不少。
但好看归好看,长得再好又如何了?其实先前一直以来,宋二在太皇太后心里大概就相当于某种皮毛美丽的小动物,平日里调戏着玩还挺有意思,却着实是不能当成个人来相待的。
可江南私盐一事,他如何也不曾想到,宋观能甚是完满地将事情解决了、当时他的反应就是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呢?
宋观这事对太皇太后来说,大概就跟见到平日里桌上堆着的死物突然开口说话了一样,又或者是家养的什么猫猫狗狗的,突然一夜之后变成了大活人——太飘渺了,太虚幻了,怎么能信呢?
一直到此刻见着了本人,太皇太后那一颗一直虚虚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终于有了点真实的感觉。大概也就是因了这一点真实的感觉,让他当真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就这么下意识地握住抓紧了宋观的手。
手被握住,宋观的视线一眼掠过太皇太后抓着自己手指的手。虽然太皇太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个画风,一直都是这么个不正经的尿性,但不管重演多少次,这种体验,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呵呵的。宋观他同太皇太后讲话的时候一下随便得很,眉一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您老人家,最好还是注意点形象。”
这若是搁在平常时候,估计太皇太后也就随便地嘻嘻哈哈地胡混过去了,往日里调戏宋二公子的时候,他的关注点都是在调戏完了宋二公子之后,那边儿上旁人的反应如何上,至于宋二本人是怎么想他的,他倒是无所谓的了。
可如今心里头的念头微妙地变了之后,被宋二这么一说,他倒是很有几分尴尬。大概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想在有好感的人面前丢脸的吧。
太皇太后一时是卡在了那里,有种继续调戏着也不是,可不调戏也好像不太对的感觉。毕竟他平日里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形象,若是要突然这么娇羞一下,别说旁人能不能接受,反正他自己是接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