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是由轻到重,由远到近,像是蜥蜴一样爬行摩擦着地面。有时会突然消失,过一会儿又突然出现。
近了,近了。
季兰兰不由自主地慢慢走到客厅,贴到门前去听,而泪水也毫无预兆地流下来。
她有病,患上了名为女儿的病
“咚,咚…“
就在一门之遥的距离,半透明的程皙皙攥紧手中的塑料瓶,吃力地去敲响那扇门。因为手是半透明的,所以只借助外力去敲门。
妈妈,快开门。
她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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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吧?再回想起那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季兰兰总要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儿。
是的,程皙皙凭借着这具半透明的身体,顽强地爬到了23楼。
而季兰兰也听从本心打开门。
刚打开门的时候,她要不是之前确认的时候看过女儿的尸体,一定会被吓得当场眩晕。
那是像蜥蜴爬行的姿势,半透明的身体还维持着生前被残忍杀害的状态。每向前用力爬一步,腹部就会流出浓稠的一滩血和破碎渣滓,然后过会儿又消失不见。
“皙皙,妈妈一定会救你的。”
虽然女儿的尸体她已见过,虽然这个东西也说不了话来证明,但季兰兰就是坚信这就是她女儿。
无神论者在血缘面前不存在。
突然想起老家村头的老神棍,那个时而疯癫的老头,仿佛对小时候的程皙皙说过一句“你活不到18岁,小姑娘。”
当时程皙皙正是读童话的年龄,想到睡美人的片段,立马哭着跑回家告诉季兰兰。
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找出那个封存已久的号码,季兰兰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整整和神棍通话了一个多小时,她心里才有底。女儿的牌位,香火,还要准备一个小银牌子,越小越好。
天快破晓,望着程皙皙渐渐透明的身体,季兰兰觉得还是先不要让程涛知道的好。
“女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半透明的身体冲她点了点头。
临走前,季兰兰反锁上了女儿卧室的门,以防程涛和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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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昏暗的卧室里,镜子前摆着程皙皙的牌位。而老神棍念叨几句话后,眼神一厉,将小银牌子准确无误地嵌入了那具半透明的身体里。
即使这不是肉体,程皙皙还是感觉到了丝丝“痛意”,尖叫了声。
“她现在半是肉体半是灵魂,看着与活人基本无异。但她不需要像活人一样吃饭洗澡,身体状态是永恒的,你只需按时续香火即可。”
“要不是看这女娃死的可怜,我断不会出手的,唉…”
程皙皙看着眼前的老头,眼眶有些濡湿。她能感觉到身体在慢慢凝固起来,而器官那里早已被老神棍用特殊的针缝合上。
“谢谢老师傅,我不会忘记。”
一开口,她有些惊喜。
竟然可以说话了。
“这,这…皙皙居然能说话了!”季兰兰也惊喜万分。
“嗯。”老神棍像早已预料到一般,他将季兰兰递来的现金塞到衣服的内袋里,又掏出一张纸条。
程皙皙满怀感激地接下,与季兰兰温情地对视一眼,打开后:
从此以后‘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姑娘保重。
背后是老神棍的电话号码。
将手机号码录入手机,程皙皙露出了幸福而又伤感的笑容。
幸福来之不易,需要珍惜。
看向季兰兰的眼神也更加柔情,正当母女俩要“叙叙旧”时,卧室的门却突然被程涛打开。
“呵…妖怪,离开我妻子!”
他怒目圆瞪,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