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孙儿其实很早就有一句话想问您,不知当不当讲?”被老者很夸了一通的薛衣侯,少有的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有屁快放。”
呃?
薛衣侯只觉得满脑袋的麻线,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想想以前肃穆古板,从不口吐脏言的爷爷,再对比现在……
近墨者黑啊。
“假如,孙儿说是假如啊,假如孙儿不是生就的那狗屁三花聚顶,您还会对孙儿这般溺爱么?”薛衣侯小心翼翼的问道,眼睛更是眨都不眨的盯着老头的脸,一旦发现不对,绝对撒丫子跑路。
“嗯!”
出乎意料的,老者并没有发作,反而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良久才叹息道,“即便你没有生就三花聚顶之胎炁,爷爷想来还是会稍微的偏袒于你。哎,人老了,心思也就变了,少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每日里想的无非是子孙满堂,尽享天伦。而众多的孙子女中,你那什么来着,奇葩,对,奇葩的性子,还有那份聪明伶俐的劲,最惹老夫开怀。”
“就以这象棋而论,简易却绝不简单,其中隐含战阵之道,精妙如斯,谁能想到不过是你六岁时,无聊所创。还有风车、水车、纸张等等,这些物件,外人看来是奇技淫巧、哗众取宠,可却给咱家还有下面的庄户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方便,甚至于通过咱家的商铺都卖到郡府去了。还有……”
“爷爷,不要说了。”被夸的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的薛衣侯急忙制止了老头,话说,您即便想炫耀,也找几个老伙计当听众啊,对我这个当事人说这些,有个屁用。
“爷爷,别看孙儿平时混不吝的,但心里都明白。您还有家里的好多人,一直以来对我都寄予了厚望。只不过,爱之深,望之切,也正因为如此,当我达不到要求时,就会让你们很失望。可是,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呢?”说话间,薛衣侯神色中竟然充满了浓浓的哀伤,看得老者心头一惊。
这种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哀伤,怎么可能出现在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更何况还是整日里没心没肺的薛衣侯?
不知为何,突然间,老者发觉,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了解眼前这个溺爱的孙儿。
“在你们所有人看来,我就是个纨绔异类。放着如此好的家世,又享有这般丰厚的资源,却不懂得珍惜,说是个败家玩意也不为过。但事实上,从我出生那时起,就对武经、文卷完全不感兴趣。你们追求的所谓功业,在我看来,却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只要经历过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生老病死,然后临终之际再留下些许的遗憾,不是很完美么?武经修身、文卷养性,都可助人长生,可长生真有那般好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
去,白发人送了黑发人,除了徒增哀伤,还有何用?”
薛衣侯的话,让老者一时间哑口无言。
孙儿这些话,看似离经叛道,可细细想来,却也不无道理。
歪理,也是道理啊。
“爷爷六十四岁生下了父亲,父亲五十七岁有了我,现如今,您也有近一百五十岁了。”
“一百三十六岁。”老者打断道。
“好,一百三十六岁。孙儿话说的可能不好听,就是说个理儿而已。假如没有孙儿的话,爷爷你能想象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么?”薛衣侯目光灼灼的盯着老者。
老者以前是没有想过,经此提醒,细细想来,眼神中不禁多了些黯然。
老者此生并没有纳妾,唯一的妻子也早在三十年前撒手而寰了。
以前年富力强,作为一家之主,忙里忙外,倒也没什么感觉,可卸任了家主之位呢?
现在子女们早已经各自成家,甚至有了他们的子女,除了形式多过真情实意的请安外,大部分时间,根本人影都看不到。至于孙子孙女们,也都在各自父母的督促下,刻苦修行,日夜不辍。
整个薛家看似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可真正能跟他这老头说得上话,打发无聊时间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可是如果没有薛衣侯呢?
老者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的退休生活将变得何等凄凉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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