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他却怀揣着一颗启世圣心,所以他比绝大多数人更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更能体会到它的悲欢离合。
一个单纯的,简单的世界,是没有情绪的,但自从它开始孕育生命,有了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尤其有了人的存在,便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便开始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苏文以忘川剑为钥匙,于大漠河中再一次打开了大河秘境的大门,在其内枯坐百年,但他的灵魂,却始终没有与这个世界剥离。
所以他能够感受到那些被战火所烧毁的巨木在悲鸣,他能够听到腥甜的寒风中所携带的声声哭泣,他看到了鲜血将大地染成赤红,也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腐尸将泥沼填满,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充斥着他的整个灵魂。
不论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战争,永远都是最为残酷的一件事。
苏文对此早有觉悟,所以不论是他率领天策军自人类北域一路南下,看到那么多被一屠而尽的部落,看到那么多被毁于一旦的古城,还是他离开天策军,驰援长青大峡谷,代表英雄联盟执行斩首计划时,所经历的生命的脆弱和无助,所亲眼见证的名胜古迹崩毁于一瞬,他也从未觉得有多大的触动。
直到他在大漠河中,看到了很多他从未看过的画面,体会到了很多他从未感受到的伤痛。
他终于开始正视战争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伤害。
此时的苏文认真地看着云后的眼睛,脸上虽然看不到太多的喜悲,但声音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意。
“想必您知道,早在一年多以前的时候。我便有幸来过一次南疆,虽然那一次的经历并不是那么美好,但相比起现在,我想,那或许是我见过最美的南疆风光了。”
“在那一次意外的旅途中。我见过的妖族人或许是我此生中最多的一次,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前些日子当我在大漠河中的时候,还能再见到他们。”
“我见到了一个叫做小馒头的磨族女孩儿,用废弃的砖石堆积出了她妈妈的样子,躺在石堆的胸口处睡着了。”
“我见到了一个叫做小七的阿什族少年。他原本是尔城酒馆的小伙计,现如今却因为失去了双腿,只能匍匐在废墟中找寻食物。”
“我见到了那两个怀揣着参军梦想,却没能来得及说出自己名字的妖族少年,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死无全尸,另外一个就站在秋子林中,被人类边防大军所阻,无法逃入北域,所以只好哭着弹起了他最心爱的瑶琴。”
“我还见到了昔日的月城城主,芒寸,在你们魔军屠城的那天,他是站着死的。他流干了体内的最后一滴鲜血,劈碎了手中最后一把狂锤,但现如今。他的头颅,却被悬挂于月城的城门之上,死不瞑目。”
云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说朕的族人太过残忍,还是想说天玑的不作为呢?”
苏文摇摇头:“战争从来都是没有对错的,只有胜负,胜者。自然就是对的,这个道理。我从来都懂。我同样明白,百年前人、妖两族的联军。也曾对魔族人欠下了滔天血债,所以时至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无可指摘。”
“可以理解,但并不代表着我可以接受,我甚至不敢想象,当魔族大军荡平南疆,挥师北进的时候,人类十国的疆土,又会被这片战火烧成什么样子。”
云后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朕是打不赢这场圣战的吗?”
苏文纠正道:“不是您打不赢,而是您手中的军队打不赢。”
“有何区别?”
“区别便在于,如果您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世界与您一起陪葬的话,或许谁也无法阻止,就连我,也没有把握。”
云后似乎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成为圣阶了吗?”
苏文轻轻叹了一口气:“圣阶?我早就不是了……”
说完,苏文信手一挥,一道完美无瑕的墨痕便划过了夜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仿佛就连空中的那轮银月,也被分割成了两半。
墨痕一去千万里,遥无尽头,虽然只有一个笔画,却仿佛能幻化成任意文字,成就百世篇章。
如神来之笔。
同一时间,夜空中的万千星辰开始急急颤鸣,一片唯美的星海倒挂银河,与这个世界紧密地联系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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