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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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薇心想,这人会读心术吗?
皇帝离她挺近,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扫了两遍,挤出一抹笑意道:“你既饿了,便带你去吃点别的。”
于是两人走出茶楼,往前又走了一段,进了一间不大的小饭馆。
那饭馆有两层,楼下坐满了人,他们就跟着小二往上走。一到上面知薇便愣住了,因为这是间没有雅室的饭馆,二楼桌椅排得相对空些,但依旧没有独立的空间。
知薇是没关系,她怕皇帝接触不了。没想到这位爷今儿兴致挺高,居然没挑剔,找了临街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视线越过栏杆往街头上看。
“从前似乎没这么热闹,我小的时候来过一两回。”
知薇趁机拍马屁:“如今太平盛世,老百姓日子好过,节庆日就都跑出来凑热闹了。”
皇帝听出来了,这是夸他治国有方呢。想不到她还会玩这一手,当真小看她了。
但皇帝是经得起夸的人,尾巴并没有翘到天上,而是问她:“想吃什么味儿的?”
“什么意思?”
“元宵,问你想吃什么味儿的。”
知薇出来时只喝了一碗粥,这会儿真有点饿了。于是她歪着脑袋认真想,头一个想到的是芝麻的。但芝麻这东西吃了很麻烦,弄得牙齿不大好看,她就不想点。
结果再往下想竟然卡壳了。皇帝看她这样便问小二:“你们都有什么口味的,说出来听听。”
小二这是看家本领,立马数豆子似的报了上来:“咱们这儿什么都有。豆沙的、芝麻的、花生枣泥杏仁山楂。还有玫瑰白糖的,山药白果的,看您喜欢哪一种?”
知薇听他报了一串儿,突然想起一种味道来,便随意问了句:“有肉馅儿的吗?”
旁边的皇帝一听,眼神里闪过一点光。但他没说什么,只听小二又叽哩呱啦讲开了:“这位小爷您真厉害,连我们这儿有这个您也知道。咱们这儿原来只做元宵,只卖甜味儿的。今年刚请了位南方大师傅来,这肉馅的汤圆做得当真叫好。您要不要来几个尝尝?”
他这话提醒了知薇,元宵和汤圆据说是不一样的,一个北方吃一个南方吃。她这是一不小心又露馅了。
没办法,当了二十几年的南方人,一下子改不过来,很多习惯都根植于心了。
她没敢看皇帝,把头撇向一边假装看风景,也不接小二的话茬子。最后皇帝看不过去,便随便点了几样,让他每样各上两份,每份只装两三个便成。
当然他也没忘点鲜肉的尝尝,虽然是头一回,但她喜欢他便试试吧,总比吃臭豆腐强。
一想到那东西皇帝直皱眉头,衣裳虽换了,可他总觉得那股子味儿还绕在身边,简直散不去。气味这么霸道的东西,难怪宫里从来没有。这要是嫔妃宫人们吃上瘾了,他那个皇宫可还怎么住人了。
这家饭馆元宵做得很有名,皇帝也是特意打听了才带知薇来的。今儿他们不做别的,专卖这个。皇帝的单子点了没多久,两个小二各拿了个托盘上前来,在他和知薇面前摆了五六个小碗,里面的元宵看起来都差不多,白白胖胖的,唯有咬开了才能将它们区分开。
小二走了之后,知薇端起面前的碗,盛了一个吹了两下,便轻轻咬了一个。第一碗拿到的竟然就是肉馅儿的,咸咸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肉汁儿味道极鲜,当真是好吃极了。
她就抬眼去看皇帝,他也正吃着。说来也巧的,他那一碗竟也是咸的。看来这家饭馆真打算把这个味道给做大,这是故意把咸的放他们手边儿的吧。
皇帝以前没吃过这个味儿的。虽然早就听说有,但他是个不注意过节的人。每到节日没什么要求,都按祖宗定制来。祖宗规定元宵节吃猪油豆沙的,他便一直吃那个。
今天托知薇的福算是尝到了,味道不算坏,没想像中的那么怪异。
他吃了一个也去看知薇,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然后他便道:“觉得怎么样,跟你从前吃的相比,一样吗?”
“差不多。”
“你还挺厉害,南方的东西知道的一样不差。”
知薇正要解释,就听皇帝又道:“又是你那个乳母做给你吃的吧。你这乳母倒无所不能,只差没教你说英吉利语了。”
知薇暗自吐舌,心想早知道他这么细致,当初就该撒谎,说自己小时候在南方待过一阵子。不过他是皇帝,有心查起来什么也瞒不过她。她有没有离开过京城他会不知道?说了只会漏更大的怯。
她便埋头去吃东西,不理皇帝的话。这家的东西味道当真不错,每一样都很有特色,不像从前吃的速冻的,好像吃什么味道都差不多。
就在她奋力填饱肚子的时候,皇帝突然悠悠地问了一句:“有桩事情过挺久了,我想问问你。你若还记得便说两句,不记得便算了。”
“您问。”
“当初你是怎么被带到那片林子里的,是谁带走的你?”
这是在追问安阳公主生辰那天的事情了。知薇很吃惊,这都过去一个月了,皇帝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了。
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还预备着他问来着。结果他闭口不提,好像这事儿不存在一般。皇帝不问她也不敢主动提,就这么随它去了。
听说延禧宫里后来死了三个宫女,知薇想到这儿心就发凉。宫廷斗争的残酷她以前只听说过,这一回却是亲眼见识到了。
她本想把这事儿忘得透透的,可哪里这么容易。现在皇帝一问,她又不能推说不知道,便将当初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当时喝了点茶,人有点发晕。后来来了个宫女,说让我跟她去办点事儿,我便去了。后来的事情,我当真不记得了。”
她是想维护安阳公主。因为她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是公主干的。公主真想要她的命,也没道理派自己身边的得力宫女在太后的寝宫下手,那也太蠢了。
所以她不想供出碧莲来,虽说她人都死了,皇帝也肯定知道了,可她不愿意再往公主身上泼脏水。
皇帝却很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诺言:“满口胡言。你那喝的茶我让人验过,一点问题没有。那一日带走你的人是谁也有了定论。你编这些个也没用。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个人,当真是碧莲吗?”
知薇本来觉得是,但被皇帝这么一问又变得不确定起来。她从前只见过碧莲一回,还没看仔细。公主生辰那天她似乎见她跟在后面侍候来着,穿的就是一件嫩绿色的衣裳。
那天值房里光线不亮,来人穿的也是一样的衣服,加上长相很相似,她就这么认为了。现在想想人有相似,也或许有人故意扮成碧莲,就为了引她上钩呢?
想到这里知薇身子一抖,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皇帝见她这样,便安抚她道:“你别害怕,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只是随意问问。当初不问你,就是怕吓着你。”
知薇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情绪:“您问的问题,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或许那人并不是碧莲。她说她是,穿的又是同色的衣裳。可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况且碧莲那时该在主子身边侍候才是,您当时见着她了吗?”
这就是巧合的地方,碧莲是安阳身边的人不假,但并不是头一份。那天寿康宫开宴,席面上的都是宫里最大的主子们。安阳身边留着侍候的人不多,也就一个。是她最得宠的宫女。而那个叫碧莲的没能进正殿,在后头忙活着。
这就说不清楚了。有人能证明她当时确实在,但谁又能证明那人说的便是真的呢?只要皇帝没有亲眼见着,便有做假的可能。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一个谜团,暂时解不开。知薇怕皇帝误会公主,赶紧替她说好话:“我想定然不会是的,那日是她的生辰,她怎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再说她也没必要这么对我。”
大庭广众,知薇怕隔墙有耳,没敢说出“公主”二字。
皇帝看她一眼:“你对她倒不错。”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事儿确实说不通。您还得好好查清楚了。”
“我自然会查清楚,我的女儿,我也不会任人冤枉了她。”
听到这话知薇总算松了口气。甭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总算还是个合格的父亲。
两人吃过元宵便沿着长安大街一直走,跟着人流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河边。那河岸边今天异常热闹,到处是卖花灯的人。大姑娘小媳妇的,今天全不拘礼数,涌到这河边来,买个花灯点燃了,将写有心愿的纸条塞灯里燃了,再往事先支好的架子上一放,或是直接带走,祈愿自己的心事早日成真。
这就跟现代对着流星许愿差不多的意思。
知薇看了两眼,觉得人太多不想往前挤,主要是怕挤着皇帝。他那样的人,往年轻姑娘中间一站,非得惹人侧目不可。
结果皇帝却不在意,到了河边竟主动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某个摊子前。
只听他道:“你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