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跟过来,直接坐到他的腿上,说,你放心,我不叫她,她不会出来的。
唐小舟觉得这样太放肆了,对她说,你坐到旁边去。
她说,我不嘛,人家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
唐小舟很坚定地说,坐过去。
唐小枚根本不听他的,不仅没有坐过去,而且伸出双臂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摩挲,在他耳边说,今晚,我和她一起陪你,好不好?
这话让唐小舟吓了一跳。拿xìng交换公权力?虽说这类事情在公权力交易市场非常普遍,而且对于年轻女人来说,这几乎是最超值的交易,甚至可以说是无本生意。然而,如此赤裸裸的表达,他还是接受不了。他轻轻地将她推开,有些恼怒地说,你说什么?
她更进一步对他说,她告诉我,她是处女。
唐小舟用力将她推开,站起来,说,她是处女,那你认为我是什么?说过之后,他抬起腿向外走。他听到背后唐小枚带着乞求而又绝望的声音叫了一声哥。他很坚决,大步向门口迈去。
唐小枚大概知道,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头了。她迅速跳起来,追上他,从背后抱住他,哭着说,哥,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我求你,别走,好不好?
他很恼怒,想甩开她,又觉得这事不能做得太决绝,便站在那里,说,你放手吧。今天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唐小枚说,我不放,我知道,我一松手,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在哭。
他感到她的抽泣声带着绝望和懊悔,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是心软了,为这小妮子的动情而感动。可这仅仅只是一瞬,他告诫自己要清醒,要保持足够的警惕。这丫头是学艺术表演的,她说不准很有表演才能,自己千万不能被她的表演蒙蔽。何况,凡事都有原则有规则,你自己违反了这些,你就得为此承担一切后果。官场如此,商场如此,情场同样如此,没有什么条件好讲。
他说,我想,我们都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今天这件事。
他不说她,而说我们,不说反思,而说消化。这几个词,他是仔细斟酌过的,并且认为,他已经把所有的意思说清楚了,这就是结案陈词。
她乞求地说,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她显然明白了他所说的消化的全部含义。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向两边掰开。她大概也意识到后果已现,回天无力,便不再坚持。
唐小舟迅速出门,并且在第一时间将门带上。来到大堂,拿到房账,在上面签了单,然后进入地下停车场,坐到自己的汽车上。有好一刻,他没有启动汽车,而是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渐渐开始痴迷于这种感情游戏了。他告诫自己,这很危险,这同样是权力寻租。同时,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抗辩,说,权力寻租的前提,是以权力作为商品进行资源置换。他和这些女孩玩感情游戏,仅仅只是道德问题,根本就不存在权力资源的置换,与权力寻租根本沾不上边。而道德在这个时代又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此话一出,立即有另一个声音说,没有寻租吗?徐雅宫为什么刚进报社不久,就获得提拔?孔思勤的副科长是怎么得来的?随之便有一个声音反驳说,孔思勤确实做得不错,她提副科长,是她应得的待遇,在省委办公厅,提个副科长是很简单的事,像她这种资历的人,她提拔还算迟的。至于徐雅宫,我只不过是指导她做了几个有影响的选题。我作为他的老师,从业务上对她指导是完全应该的,根本没有参与权力运作。
脑子里两个不同的声音争论了很久,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大自然就像女人,身体总会发生周期性潮汛。
江南省的雨季,是从四月开始的。四月的雨是梅雨,缠缠绵绵的,没完没了,将整个大自然都淋得透湿。但这类降雨,对河防江防的威胁并不大,关键原因是冬季枯水,若要达到警戒水位,需要大量的水来填充。到了五月下旬,形势完全变了,长江上游开始解冻,冰封一个冬天的冰雪,开始释放野性,大量由冰雪融化的水,汇入长江,长江水位陡然上升。加上西北部也开始进入多雨季节,各地的降雨,也都汇聚长江,长江的排放压力巨大,水位上升速度非常之快。为了减轻长江的压力,中下游的湖泊,就得分担蓄水功能。
每年的六月下旬和整个七月,都是江南省防汛工作最严峻的时期。防汛工作,是江南省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往往从五月就开始部署、检查,到了六月下旬,全省几乎所有工作,都要为防汛让路。
今年的防汛工作与往年相比,还要显得特别一些。其特点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领导层的变更,使得防汛指挥工作,出现了一些变动。袁百鸣时代,防汛工作是袁百鸣亲自抓的,由他担任总指挥,常务副省长彭清源担任副总指挥。总指挥只是挂名,大量的实际工作,均由副总指挥完成。赵德良来后,将袁百鸣抢在手里的大量政府工作还给了政府,其中包括防总总指挥长一职,交给了陈运达,副总指挥,仍然是彭清源。可不久前,彭清源去了雍州市,常务副省长一职,一直没有解决,防总副总指挥,也就空在了那里。陈运达曾提议,由杨厚明担任,赵德良没有同意,主要防汛责任,落到了陈运达的肩上。
另一个特点,刚刚过去的冬天属于少见的暖冬,偶尔有那么几天雨雪天气,也只是转瞬之间,老天很快就晴了,太阳一出来,气温就往上猛窜。暖冬过起来虽然舒服,却给防汛带来了大难题。由于气温高,长江上游解冻的时间比平常提前了半个月左右,中下游的汛期,也因此提前到来。
长江水位接近警戒线的消息传来,整个江南省陡然紧张,每隔一个小时,水文监测部门必须向防总报告一次水位情况,而防总每隔两个小时,必须向省委报告一次水位情况。如果在紧急状态,水文部门每隔半小时就要上报一次。
连续好几天,唐小舟的案头,堆起了大量的水位变化资料。以前当记者的时候,他每年都跑抗洪,对于这个领域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知道,防汛形势的严峻不在天灾,而在人祸。防汛工作年年都搞,国家相应的部委办,每年也都下拨大量的款项,用于防汛设施的维修整固,以国家对这项工作的投入来看,别说百年不遇的大灾,就算是千年不遇,也一样能够抵御。关键在于下面的执行落实出现偏差,相关款项不到位或者到位之后被挪用的现象非常严重,该做的工作没有做,便成了第一大隐患。
以前他当记者,面对这种情况,往往义愤填膺,希望有一个强有力的行政首长,能够以雷霆手段,狠狠地治一治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将防洪工程,做成百年永固的工程。现在他当秘书,才知道行政首长其实也难。就算他们雷霆震怒,撤掉一批官员,新上来一批官员,真能把这件事搞好?不一定。整个行业都是如此,甚至别的行业问题更加严重,需要采取雷霆手段的地方太多了,再怎么有脾气的官员,被这样的事一磨,也泄气了,只能当维持会会长了。
国家防总发来明传电报,通报今年二号洪峰三天后从江南省过境的情况。这个电报是直接发给省防总的,再由省防总抄送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拿到这份电报后,唐小舟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立即送到赵德良面前。
赵德良正在埋头看文件。各级党代会将陆续召开,市级党代会的相关方案,必须报省委批准。赵德良看的,就是这些党代会方案。见唐小舟进来,他头也没抬,便问,小舟,有事吗?
唐小舟说,防总有一份明传电报,二号洪峰过境的事。
赵德良立即抬头,一边接过电报,一边对他说,你给省政府办公厅和防总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们怎么安排。
唐小舟回到办公室,第一个电话打给政府副秘书长齐天胜。齐天胜说,已经通知下去,下午五点召开全省电视电话会议,他和余秘书长联系过,通报了召开会议的消息。陈省长的意思,希望赵书记能够出席,亲自作指示。
政府日常工作方面的会议,赵德良一概不参加,抗洪是全省的大事,尽管他没挂总指挥长,却也是第一责任人,这样的会议,自然没有党和政府之分,唐小舟估计赵德良一定会参加。挂断电话,立即走出办公室,准备向赵德良汇报。恰好余丹鸿来了,唐小舟和他打招呼,他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有意冷落,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向赵德良的办公室走去。
唐小舟跟在余丹鸿后面进了赵德良的办公室。以前在旧楼办公,赵德良的办公室不够大,进门就可以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前。现在的办公室格局变了,进门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厅,穿过会客厅,才是办公室。会客厅的门,紧挨着唐小舟办公室的门,由唐小舟控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关的。而赵德良办公室和会客厅之间的那扇门,同样不会关上,除非赵德良在里面和人谈话,唐小舟离开时顺手带上。
余丹鸿走进会客厅,然后直接进了里面的那扇门。在这间办公室,有三个拥有特权的人,第一个自然是赵德良,另外两个是余丹鸿和唐小舟。他们俩进入这扇门,是不需要经过其他人的。不过,这两个人都异常谨慎,每次都会敲一敲。赵德良也清楚,只要响起敲门声,肯定是两人之一来了。都是敲门,两人的轻重节奏肯定不同,所以,只要听到敲门声,赵德良一定知道是谁来了。
余丹鸿在那扇门上敲了几下,然后推门而入。唐小舟随后跟了进去。
赵德良坐在那张很大的办公桌前,正在看文件,没有抬头。
唐小舟早就注意到赵德良对余丹鸿态度的变化。他刚来办公厅的时候,余丹鸿来赵德良的办公室,赵德良通常都会很热情地说,丹鸿同志来了,坐。或者说,丹鸿同志,有事吗?后来,余丹鸿再出现在赵德良的面前,赵德良只是抬头看着余丹鸿,不出声,等待他的汇报。最近一段时间,态度又变了,余丹鸿再出现在这里,赵德良或者看报纸或者看文件,头都不抬一下。
余丹鸿毕竟是秘书长,每天早晨都要出现在赵德良的办公室。赵德良对他的态度可以变化,他对赵德良却不能变化。即使每次在这里憋着一股气,第二天,他还得来。唐小舟能体会到余丹鸿此时心情之复杂,却又无可奈何。这大概就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滋味。
唐小舟在余丹鸿的侧面站了一会儿,见赵德良始终没有抬头,余丹鸿也只是尴尬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知道自己该出面了。他不好提醒赵德良或者抢在余丹鸿前面向赵德良汇报工作,而是对余丹鸿说,秘书长,你坐吧。
赵德良头也不抬地问,府办那边怎么安排的?
唐小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余丹鸿。余丹鸿终于捞到机会说话了,说,他们五点钟召开全省电视电话会,希望赵书记参加作指示。
赵德良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余丹鸿一眼,说,好的,我参加一下。
余丹鸿将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然后告辞离开。唐小舟能体会到,余丹鸿每次来赵德良的办公室,感觉上是一种煎熬。如果唐小舟的估计不错,赵德良和余丹鸿之间在较劲。余丹鸿能够坐上今天这样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功力能够达到的,这场较量,不到最后,还真无法判断结果。无论结果如何,现在赵德良是书记,余丹鸿只是他的大秘,这个板凳坐着,也是够难受的吧。
准备出发的时候,赵德良把唐小舟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对他说,小舟,你不用过去了。你去跟余丹鸿同志说,明天让省委以及省委办公厅的同志都到一线去。你们一起排个表,一个人负责一个点,责任到人,务必在明天中午以前,最迟晚饭前,必须到堤上去。然后,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去岳衡湖。
唐小舟答应一声,退出来,心里暗自嘀咕。洪峰到达是个临时性事件,赵德良安排省委领导下一线,也是临时考虑。只不过,他这个临时安排临时在什么节点?是刚刚才冒出的,还是接到通知后,他已经考虑好了?以赵德良的一惯风格,恐怕是深思熟虑的,也就是说,在余丹鸿来找他汇报的时候,早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想法。那时,他为什么不直接向余丹鸿部署?赵德良对余丹鸿的反感已经表面化,甚至到了当面向他布置工作都厌烦的程度?如果真是如此,唐小舟便觉得,就连赵德良这样充满政治智慧的人,有时候也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了吧?
来到余丹鸿的办公室,见余丹鸿正准备离开。唐小舟问,秘书长,你要出去?
余丹鸿说,不是去开会吗?赵书记什么时候走?
这一瞬间,唐小舟明白了。赵德良并非缺乏政治家的雅量,而是不希望余丹鸿过多地抛头露面。中国人往往根据一个领导露面的情况来判断这个人的政治地位,一些领导也以在公众场合露面来显示自己的政治地位。赵德良大概知道余丹鸿定会跟着他去出席这次会议,又不好明确拒绝,便以这样的方法拖住他?
唐小舟说,赵书记已经走了,有件事,他让我告诉你。
余丹鸿问,什么事?
唐小舟说,赵书记说,这次洪峰过境,不能有丝毫闪失,所以,省委和省委办公厅的主要领导同志,都要下去,分片包干,责任到人{WRSHU}。近的地方明天中午以前远的地方明天晚饭前,必须到位。赵书记请秘书长具体安排落实这件事。
余丹鸿轻轻地哦了一声,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不快。唐小舟却想,他一定在想,赵德良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早说了,他便将事情安排好了,可以参加电视电话会了。之所以拖到现在说,就是要阻止他去露这个面。他不露声色,可见这个人,确实修炼成精了。
余丹鸿问,赵书记也下去吗?他去哪里?
唐小舟说,他去岳衡湖。
在此期间,唐小枚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他全部没有接听。这几天,她每天都打好几个电话,他不接听,她就发短信。唐小舟以为,自己不理她,她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应该知趣地退了。没想到,她一直纠缠不休。
驾车回家途中,唐小舟给赵薇打了一个电话,吩咐她准备赵书记下基层的衣物。路上,唐小枚一连发来几条短信,其中一条短信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说,唐小舟,给你二十四小时时间,你如果再不给我电话,我就去办公厅找你。
唐小舟心中一阵烦躁。看来,这个女人是想和自己纠缠下去了。她之所以有恃无恐,正应了社会上那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是穷光蛋一个,一无所有。相反,他有名誉地位,损失不起。
回到家,他并没有立即清理行李,而是在客厅里坐下来,仔细考虑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社会上有个词叫碰瓷,他倒是觉得,唐小枚属于另一种碰瓷女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不狠狠地捞一笔,她是无论如何不甘心的。满足她的要求?肯定不行,这种女人太清楚交换原则了,她在追求利益最大化。你满足了她这个欲望,她后面还有更多更大的欲望。
他设想了很多处理办法,似乎没有一种办法稳妥。他心里很烦,就像怀里抱着一只刺猥,刺得他浑身都不舒服,迫切想扔掉,又找不到扔的办法。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黎兆平,他身边女人无数,应该遇到过这类事情,也懂得怎样处理吧。
这种事不适合在手机里说,他拿起了面前的座机,拨通了黎兆平的电话。
黎兆平认出是省政府那一片的号码,说,小舟,你回家了?过来一起吃饭吧。
唐小舟想,赵书记那里,晚上大概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黎兆平。
吃饭的地点在广电旁边的春明楼。黎兆平还是一贯的风格,身边围着一群美女。见他进去,黎兆平也不起身,坐在那里说,小舟,你看中了哪个美女,叫她陪你喝酒。
唐小舟说,不敢,最近身体不太好,对美女过敏。
旁边立即有个人说,这真是天下奇闻,美女又不是毒药,还有人对美女过敏?
唐小舟懒得答。他来这里,是要找黎兆平解决麻烦的,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说话,只好端起酒来,要和黎兆平碰杯。
黎兆平说,你和我碰什么杯?扯蛋。他指了指唐小舟身边的一个美女说,小芳,这块责任田分给你了,你如果不把这块田耕好,大家一起收拾你。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唐小舟被蛇咬了一口,伤还在流血呢,自然不敢再靠近这种叫美女的蛇,无论如何,都不肯喝。
黎兆平说,看来,首长是嫌美女少了,好,你们三个,一起上,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也要给我拿下。
果然围上来三个美女,从三个不同方向,逼近唐小舟,他的左右两肩,被美女的肘子搁着,面前还有一个相对的,三杯酒并立着,举在他的嘴边。唐小舟心里有事,情绪不高,又不想她们闹下去,只好将杯中的酒喝了。三个美女却不肯放过他,说他只喝了一杯,她们敬的是三杯。黎兆平似乎看出了唐小舟心里有事,对美女们挥了挥手,说,好了,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首长谈点事。
美女们很听话,立即放下杯子筷子,迅速退了出去。
黎兆平问,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唐小舟说,前几天,她约我,我去了。过去一看,还有另一个女孩,是个女大学生,今年毕业,想考公务员。她要求我帮那个女孩,交换条件是她们一起陪我。
黎兆平说,挺好哇,双飞燕呢,你有福了。
唐小舟说,少贫。考公务员不像叫你或者别人安排一个职位,那是要拿公权交换的。这种交易,我肯定不能做,当场拒绝了她。后来,她一直对我纠缠不休,刚刚还给我发来短信,说限我二十四小时内给她电话,不然就到办公厅来找我。
黎兆平不再是刚才的态度,略沉吟片刻,说,这个婊子,她以为她是金矿工人呀,给点颜色她就灿烂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唐小舟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黎兆平不说话,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上次那个化妆品广告合同怎么样了?已经签了?你现在就去找她,说那个合同有点问题,要拿回来修改一下。我管你修改什么?总之,你把合同拿回来给我。现在去就,拿到合同后,送到春明楼来。
唐小舟明白了,黎兆平手中有一个化妆品广告,已经确定了由唐小枚来拍,合同都已经签了。唐小枚无非是想得到钱,一个化妆品广告拍完,怎么说,也能拿到几万元吧。只要黎兆平愿意,甚至可以给她更多。也就是说,她所做的一切,黎兆平已经付出了报酬。可唐小枚不满足于此,还想得到更多。这就是典型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想多得到,结果失去的更多。
唐小舟还有些忐忑,说,如果她继续纠缠我,怎么办?
黎兆平说,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也值得你放在心上?没事,我保证处理好,来,我们哥俩开开心心地喝酒,别让这种屁事扫了我们的兴。
和唐小舟碰了杯,各自喝了酒。黎兆平拿起电话,对着电话说,好了,你们回来吧。
美女们进来后,黎兆平又命令她们给唐小舟敬酒。美女端着酒杯走到唐小舟面前,黎兆平说,唐哥遇到一点不爽的事,你们要想办法让唐哥爽起来。谁让唐哥爽了,有赏。美女们问赏什么。黎兆平说,赏一个广告。美女们都清楚赏一个广告的含金量,顿时欢叫,然后各出奇谋敬酒。
其中有一个美女最为豪爽,她说,唐哥,我不用酒杯了,就用我的口当杯,好不好?
唐小舟没有出声,黎兆平先叫了一声好。美女于是将那杯酒倒进自己的口里,竟然坐到了唐小舟的腿上,将自己的嘴送到他的面前。
虽然是包房,唐小舟还是担心,这闹酒的场面如果被人看到,传出去是大麻烦。他想将女人推开,可女人紧紧地抱着他。他只想快点结束,便接了这杯酒。
众人立即一阵叫好声。
其他女人也要如法炮制,唐小舟有了准备,早已经站起来,不肯坐在椅子上了。
闹了一个多小时,来了一个人,是黎兆平的办公室主任,他进门后,将一份合同交给黎兆平。黎兆平接过来,双手抓住纸的两个角,往两边一扯,撕了,又将撕开的两片合在一起,再撕了一次,然后将这撕掉的合同递给用嘴给唐小舟敬酒的那个美女,对办公室主任说,这个合同给文青。
叫文青的美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接过那份撕碎的合同,惊喜地叫了一声,立即抱住黎兆平,在他的颊上亲了一口。
黎兆平说,还有那个舞台剧也要换人。他指了指现场的另一个美女,说,换成她吧。
唐小舟知道黎兆平的处理方法了,唐小枚这么一闹,五六万的收入没了。不仅仅是收入,还包括了出镜的机会。对于美女来说,充分利用自己的外貌资源,可以快捷地从两个途径获得丰厚回报,一个自然是自己的身体,另一个就是出镜率。这两个回报,相辅相成,出镜率高,名声就大,身体的价格水涨船高。同样,名声大了,方方面面争取聘请,出镜率就高了。唐小枚这次失去的,显然远远不止五六万,这个损失,根本无法计算。
唐小舟还是有点担心,这样处理,会不会激怒唐小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晚餐吃完,黎兆平提议去唱歌。身边有这么多豪放的美女围着,如果去了歌厅,定然是一个绯色的夜晚。唐小舟心里装着事,提不起兴趣,加上他需要低调地生活,甚至当一个隐形人,因此拒绝了。
黎兆平很清楚他的心情,也不坚持。离开的时候,黎兆平搭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放心,小事一桩。何况,你未婚她未嫁,你们谈恋爱,到哪里都说得过去的。彼此觉得不合适,分手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她能威胁你什么?
唐小舟想想,倒也是。自己现在是单身,这方面就算有点麻烦,和其他官员包二奶玩小三,性质不一样。
第二天早晨,唐小舟随赵德良一同出门,冯彪早已经将越野车停在门口。赵德良这次下去,并没有考虑带其他人,真正是轻车简从。然而,省委领导下去,是有规格的,赵德良可以要求不带其他人,余丹鸿却不能不坚持规格,他还是将零号开道车安排过来了,此外还有两辆车,有一辆是电视台的卫星直播车。赵德良显然懒得过问,坐上车,下令出发。
岳衡湖并不全在岳衡市境内,环湖共有四个市,其中还包括江北省的部分区域。全省所有的防洪重点区域,都指定了责任人。正如俗语所说,太平洋的警察,各管一段。而每一段,责任人还不止一个,层层负责。比如赵德良,他的责任区域是岳衡湖,整个区域,就是他的责任段。这个区域,又划分为许多个小区域,分属于不同级别的领导干部。理论上,赵德良要检查的,只是各管段的责任人是否到位。赵德良也清楚,就算下层官员们日以继夜地守在堤上,那也是临时抱佛脚,临时抱佛脚说明的只是平常功课的疏漏和马虎。目前这种粗放行政,你根本不能指望任何一级官员平常的功课做得扎实,惟一的办法,只能是临时抱佛脚。而上面的官员来检查,也只是检查你将佛脚抱得紧不紧。
十点钟,赵德良到了岳衡市石陵矶指挥所。这里是岳衡湖的出江口,属于整个岳衡湖防洪重点部位。岳衡市市长姚子方知道赵德良要来,领着一群人早已经等候在此。他们早已经走出指挥部,守候在路边。赵德良下车,府办副秘书长林志国立即撑起一把伞,遮在赵德良头上。就连唐小舟的头上,也有人帮忙撑起了伞。唐小舟自然不接受这样的服务,立即从那人手里接过了伞。
姚子方上前,握住赵德良的手,热情地说,赵书记一路辛苦了。
赵德良和其他人一一握手,对每个人说了几句话,又在这些人的簇拥之下,向指挥部走去。途中,赵德良问姚子方,小波同志呢?怎么没有看到小波同志?
姚子方立即汇报说,岳衡湖的出江口在岳衡市境内,面积也最大,防汛责任自然就最大。市委常委会作出决定,所有常委,都分了片。大家都住在片上。我和小波同志,负责两个最危险的堤段。
赵德良又问,你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姚子方说,压力很大。因为洪峰就快到了,岳衡湖往长江的排水,受到严格控制,湖区周边,又不断有水流下来,岳衡湖的水位上升很快。不过请省委放心,我们每一位常委在常委会上立过军令状,人在堤在。
进入指挥部,立即有人给赵德良等人送来雨鞋和雨衣。赵德良换上雨鞋,又穿上雨衣,问唐小舟,小舟,穿好了没有?走,我们上堤去看看。
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上堤看一眼而已。实际上远非如此,赵德良在姚子方等人陪同下,沿着大堤一直往前走。后来唐小舟看过当晚的电视新闻,场面蔚为壮观,以赵德良为首,大约有百余人穿着雨衣在堤上走。汽车不能上堤,只能走在堤内侧的公路上,长长的一溜,几十辆。唐小舟清楚市里的安排,赵德良可能走一段,然后乘上汽车,赶往下一段。那时,部分车辆将跟随赵德良到下一个责任段,另一部分人,将乘车返回。
他们显然还不了解赵德良。赵德良根本就没打算上车,他一直向前走,每到一段,都要把责任人叫过来,仔细了解情况,实地查看。当然,整个岳衡湖沿岸,在江南省境内有几百公里,仅靠双腿,赵德良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完全程。他只能选择一些重点区域,到了非重点区域,就得乘车了。
一整天,唐小舟都很紧张,心里系着个大疙瘩呢,每一次电话响起,他的心跳就会加快,仔细看一看是不是唐小枚,确信不是她,才开始接听。连续几个小时,陪着赵德良在堤上查看,赵德良的精力,实在是令他吃惊,怎么说,他比自己大十几岁,一个责任区到另一个责任区地往下走,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他却硬挺着。中午,和其他抗洪人员一样,赵德良仅仅只是在堤上吃了盒饭,晚餐倒是坐到了桌上,但也是在抗洪指挥部里,比盒饭稍稍丰盛一点的便餐。
饭后,赵德良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唐小舟却没有机会休息。赵德良明确告诉他,自己要睡半个小时,要求唐小舟准时喊醒他。唐小舟担心自己太累,会睡过头,只好硬撑着,不敢合眼。半个小时后,赵德良着装整齐,再一次出发巡堤。和白天略略不同的是,加了两件装备,一是电筒,一是长竹竿。电筒自然是为了照路,长竹竿却是为了探测堤边水下的一些情况。直到晚上十二点,赵德良才上床,凌晨五点,又爬起来了。
二号洪峰过境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午饭之前,赵德良将整个岳衡湖走了一圈,然后回到石陵叽出江口的对岸,那里是孟小波的责任区。孟小波并不在指挥部,也没有前来迎接赵德良。赵德良问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他们说,洪峰马上要过境了,孟书记不放心,上堤了。赵德良对那个工作人员说,走,你带我们上堤。
上堤后,唐小舟也没有看到例行的列队迎接。毕竟洪峰即将过境,所有人全部上堤严阵以待。赵德良让唐小舟上前找人问孟小波在哪里。唐小舟先后问了几个人,回答都是一样的。孟书记在堤上检查,不久前还在这里,应该往前面去了,具体位置不清楚。
赵德良一边查看,一边往前走。石陵矶临江这段堤并不长,只有一千来米。他们向前走了不久,见到了孟小波。赵德良和唐小舟最先看到的不是孟小波,而是一个类似于单身蚊帐一样的活动空间,只不过,这个空间不是蚊帐,而是军绿色的帆布。接近之后才知道,孟小波病了,重感冒,高烧三十九度五。这个帆布篷,便成了一个流动病房。除了抬他的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身边还跟着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帐篷里面挂着输液瓶。
这个流动病房停在大堤上,护士将帆布掀开。唐小舟陪着赵德良走上前,看到孟小波躺在帆布搭成的担架床上,这么热的天,身上竟然盖着被子,除了输液瓶之外,额上还敷着冰袋。
赵德良说,小波同志,你辛苦了。说着,伸出手,要与孟小波相握。
孟小波连忙摆手说,赵书记,你离远一点。我是重感冒,不能传染给你。
赵德良指了指身后的摄影机,开玩笑说,你这是要我在全省人民面前出洋相吧。这些新闻记者会说,赵德良怕被传染,躲得远远的。
孟小波因此伸出双手,与赵德良相握。赵德良握着孟小波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孟小波的头。说,烧还没退啊。又转身问护士,几天了?
护士说,已经三天了。
赵德良说,三天了烧还没退?
护士说,是病毒性感冒。因为一直在堤上,孟书记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前天起病,昨天晚上开始发烧。当时已经烧得很厉害,孟书记又不肯去医院,只能在这里处理。今天早晨,烧原本已经退了的。可孟书记坚持要去巡堤,风一吹,又严重了。
孟小波说,赵书记,我没事,好几年没感冒了,所以这次有点严重。
赵德良谈了几句与病情相关的话,开始问工作。孟小波开始汇报防汛工作。刚开口,赵德良就打断了他,说,你生病了,不需要汇报全面了,只说你这一个段。其他地方,我已经看过了,大概情况,也都了解。
应该说,岳衡市的工作做得还是扎实的,至少临时抱佛脚抱得很扎实。
孟小波的汇报结束,赵德良此行的工作,也基本结束了,还剩下最后一项工作,就是等待二号洪峰的检验。根据水文站提供的消息,二号洪峰到达的时间,可能要提前,由原定的两点半,提前到两点十分甚至两点。长江在江南省境内并不长,只有岳衡市一段,阳通市有很短的一段。由于岳衡段的防洪堤工程非常坚固,国家每年拨款也都丰厚,洪峰对江南省的威胁,其实并不大。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岳衡湖内部的压力。毕竟因为洪峰的缘故,岳衡湖不能往长江排放,周边对于岳衡湖的排入,又不可能阻截。
赵德良并没有在石陵矶看到洪峰过去,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赶去阳通。
阳通境内有一条河,叫柳泉江,江南省有三江四水之称,三江之一,便有柳泉江。柳泉江发端于麻阳,流经德山、柳泉、阳通,从江北省境内汇入长江,属于长江一条较小的支流。但就是这条小支流,常常给江南省制造麻烦。根本原因在于,柳泉以前,柳泉江上游的地势较高,进入阳通之后,地势突然低了下来。上游水量一大,这一段,就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尤其长江水位又居高不下,阳通段的水流无处排放,很容易造成洪涝。
正当赵德良在石陵矶关注洪峰过境情况时,省防总传来消息,柳泉江阳通段出现险情,有决堤之险。
得到这一消息,赵德良立即下了防洪堤,坐上汽车,向阳通赶去。路上和防总一直联络不断,来自防总的消息,决堤已经发生,决口大约有十米,阳通方面,正在积极采取措施,争取将缺口堵住。省防总也已经调集了武警以及防洪物质,正往阳通增援。
吃完早餐,冯彪已经到了,车子停在门口。唐小舟提上赵德良的包,正准备跟着出门,赵德良却说,小舟,你等一下自己过去吧。小薇这里有点事,你帮她处理一下。
唐小舟转头看赵薇,见这妞表情很平静,不像有什么惊天泣地的事,一颗心稍稍平复了。虽说赵德良不需要自己跟着,有些工作,还是要做到位。比如替他开车门以及将包交给冯彪等。然后直到返回并且见到赵薇,唐小舟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只是一件事。
不久前传出一个消息,是尹越的秘书张正中说出来的。
尹越的身边有很多女人,只有两个女人和他的关系最为亲密。尹越分别给这两个女人买了房子,算是真正意义的小三了。两个小三,一个是省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姓陈,另一个是某医院的护士,姓方。有一天,尹越对张正中说,小陈那里有点事,你去处理一下。张正中赶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个小陈怀孕了。张正中带着小陈去医院处理,不想恰好碰到尹越的老婆在做妇检。更绝的是,尹越的老婆认识那位护士小方,是由小方陪着做妇检的,三个人就这样碰到了。尹越的老婆认识张正中的老婆,见他领着个年轻女人来刮宫,自然把账算在了他的头上,当场对他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批评教育,事后还对尹越说,这个人靠不住,你要快点换掉他。麻烦还不仅如此,那位护士小方已经意识到这粒种子很可能是尹越的,找尹越闹,无论尹越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那段时间,张正中狼狈至极。
秘书和领导之间的公事,总是容易处理的,最难处理的,却是领导的私事。尤其有些领导,屁股上有很多屎,秘书的一个重要职责,便是替领导揩屁股。
唐小舟走到赵薇的面前,上下仔细地看了看,似乎没有变化嘛,还是以前那个妮子。
赵薇说,唐哥,你看什么?不认识我啦?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唐小舟说,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赵薇说,我想你帮我个忙。我哥想考公务员,可是,现在考公务员,没有关系完全没指望。
唐小舟暗想,不是搞出了人命,但这事比搞出了人命更要命。如果是搞出了人命,带着她去处理一下得了,即使需要自己认账,认了。反正自己不像尹越和尹越的秘书张正中,没有人对自己宣示主权专属。可眼下这个事,麻烦就大了。靠私权力解决不了,必须动用公权力。这毕竟是赵德良交办的事,不管赵德良是否完全清楚事因,他都不能去问,甚至不能打他的牌子。身在这个烂酱缸里,要想完全洁身自爱,还真是一件难事。
他问,你哥想考哪个部门的公务员?
赵薇说,司法厅。
唐小舟明白了,招考公务员,国家统一时间考试,定在每年的年底。这件工作,由省人事厅或省人事厅委托下面各市人事局负责。相关规定中,因为有委托一项,这个考试,便出现了某些自留地。除了全国统一考试之外,取得人事厅委托的,还可以自行安排考试。司法厅这次考试,就属于自留地,拥有相当的自主权。
这些细节,赵薇不一定能搞清楚,估计还是赵德良给她的建议。难怪古人有女人是祸水之说。女人其实不是祸水,是鸦片,男人一旦沾上,就会着迷。只有某些女人与公权力扯上关系,女人才成了祸水。自己身上还有一堆屎没有完全揩干净呢,又要帮别人揩屎了。已经连续多天,唐小枚再没有以任何方式烦他,可他总是为此不安,觉得此事没有可能如此容易了结。
他问,你哥在哪里?
赵薇说,在门口等着。
唐小舟想,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还能有什么话说?他拿起电话,拨打司法厅办公室,问秋月婷办公室的电话。赵薇立即拿出笔,准备记录。人家办公室很警惕,不肯轻易将厅领导的电话告之。唐小舟亮明身份,说,我是唐小舟,赵德良同志的秘书。
对方挺精明,说,秋厅长出去办事了,现在不在办公室。我让她直接给你回电话好了。
唐小舟说,好,我不在办公室,你让她打我的手机。
秋月婷的电话很快就来了,唐小舟和她约好,带着赵薇出门,到迎宾馆门口,果然有一个瘦高个的小伙子等在那里。向秋月婷介绍的时候,唐小舟只说他叫赵普,想参加司法厅今年的公务员招考,却不说是谁的关系。唐小舟很清楚,很多秘书找下面办事,不管是自己的事还是领导的事,一律打领导的招牌。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去找领导核实,只得认账。唐小舟不肯这样干,赵德良的招牌,他是不能打的,让人猜去好了。
秋月婷肯定也没料到是这么个事,当时面现难色。有些话,显然不好当着赵普的面说,秋月婷对他说,你先去外面等一下,我和唐处长说点事。赵普离开后,秋月婷便说,这事有点不好办呀。你知道,厅里有四个副厅长,我排在最后一个。且不说招考公务员这件事不是我分管,就算是分管,那也只是一个形式,除了厅长,谁都插不上手。
唐小舟也知道,这件事,既然出面了,就一定要办成功。他说,厅长那里,我不好出面,还得你去周旋,如果有什么困难,你随时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秋月婷问,一定要省厅吗?能不能在下面市里安排?
唐小舟想,万一不行,只好找市里安排。可这种话不能说,官场办事,不适宜给人家多重选择。他说,你这里不行的话,我只好想别的办法。
秋月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提个建议,如果不行,当我没说。
唐小舟说,月婷姐,你说吧,我们不是外人。
秋月婷说,我知道厅长有一个亲戚,想进办公厅。
唐小舟想,这就是了。这类事,通常都需要进行权力置换。他问,什么情况?
秋月婷说,男性,研究生毕业,在司法厅下面一个单位工作,正科级,能力很不错,做工作很踏实的。
唐小舟说,你让他把资料送给我看看吧。
下午,徐易江来找唐小舟送资料。唐小舟看了看他的资料,三十一岁,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参加工作四年多时间,便已经是正科级干部,说明他升得很快。在现在这种政治生态中,升得快并不说明你有能力或者干得出色,恰恰相反,说明你有硬后台。
唐小舟和徐易江简单地聊了几句,得知他研究生毕业后报考公务员,进入监狱管理局所属的峰山监狱工作,仅仅一年后,立了两次功,一是因为出版了一本探讨现代监狱管理的专着,这本专着受到司法部的高度重视,因而获三等功。期间,发生了一次集体试图越狱事件,处理此次事件时,他所在的中队,获得集体三等功,他本人记个人二等功,因而被提升为中队长,副科级,三年后,没有争议地升为正科。
唐小舟说,你发展得挺顺呀,为什么要离开?
徐易江说,主要是个人原因。我是那种内向的人,非常内向,性格中悲观主义色彩更浓一些,凡事总是爱往坏的方面想。在监狱那种地方呆了这么四年,感觉自己的性格更加内向,大概受环境影响太大,更加悲观。我害怕这样下去,我会崩溃,所以想换个地方。
这时,杨泰丰和曾向凯来了。唐小舟请两位厅长坐下,倒茶的时候对徐易江说,暂时先这样吧,有什么消息,我再和你联系。徐易江告辞离开,唐小舟将茶杯放在两位厅长面前,说,你们恐怕要稍等一下,赵书记在和梁书记谈话。
此次柳泉江溃堤,虽然二十四小时内堵住了,损失仍然非常之大,直接经济损失和灾后重建等,估计超二十亿,还死了三个人。赵德良刚刚回到省里,告状信便雪片一般飞来。告状信的内容非常一致,说梁天培从西渠自治州过来,西渠没有大江大河,只有小洪小涝,不存在严峻的防汛问题,因此,他对防汛工作一窍不通。到了阳通之后,他什么都要插手,就连防汛总指挥这样只干实事吃力不讨好的职务,也不肯放过。他不肯放过,自然因为国家对防汛的重视,防汛指挥部有大笔的专款。结果,正因为他瞎指挥,造成了这次溃堤事件。
梁天培刚刚到阳通,屁股还没有坐稳,又加上这几年江南省接连几位市委书记出事,他自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自己会步叶万昌、宗盛瑶的后尘。到省里找关系吧,他又是游杰那条线上的人,游杰一死,他们就成了没娘没老子的孤儿,失去了依靠,除了坐以待毙,似乎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赵德良和梁天培的谈话,创下了赵德良来江南省以后和各级领导谈话的两项记录。一是谈话最长时间记录,二是两次谈话间隔最短记录。柳泉江决堤后,赵德良赶往阳通,曾经和梁天培有过一次谈话,那是赵德良和市委书记谈话时间最长的一次,超过了一个小时。相隔不到十天,赵德良又让唐小舟打电话,把梁天培叫到省里,和他进行第二次谈话。
两次谈话的内容,唐小舟均不清楚,却可以猜测。站在赵德良的角度,肯定不希望再有哪一个市委书记出事了,尤其是换届年。这种情形如同一堵歪墙,眼看只要有一阵大风吹来,墙肯定会轰然倒塌,赵德良却要使尽浑身解数,将这堵墙撑住。政治或许就是一个墙倒众人推或者个人扶的过程。对于某些人来说,失去的利益够多,自然希望墙倒得更快一些,因此,他们会成为推力,另一些人则不得不扶,哪怕明知这堵墙随时有倒下的可能,也要尽可能延缓。
梁天培现在确实艰难,整个柳泉帮在和他战斗呢,以他本身的力量,随时都可能倒下。相反,赵德良从背后给他一个支撑力,他便可能熬过眼下最困难的时期。
梁天培来的时候,一脸的严霜,头是低着的,腰是弓着的。走的时候,特意走进唐小舟的办公室,和杨泰丰等人打招呼,笑声格外响亮。梁天培主动和唐小舟握手,唐小舟觉得,他的手特别用力,脸上的表情,就像瘾君子刚刚吸过毒一样。
唐小舟自然没有时间送梁天培,仅仅只是客气地打声招呼,便带着两位厅长进了赵德良的办公室。将必要的准备工作做好,正准备离去,赵德良说,小舟,你别走,一起听一听吧。唐小舟连忙坐下来,准备记录。赵德良又摆了摆手,说,我们随便扯一扯,不用记了。既然不用记录,为什么留自己坐在这里?这似乎是个新动向,颇值得玩味,可唐小舟还不明白原因。
赵德良看了看杨泰丰,又看了看曾向凯,说,等一下讨论岩山矿难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多,我们抓紧吧。你们谁说?
曾向凯看了看杨泰丰,说,赵书记,我向你检讨。
赵德良摆了摆手,说,不要动不动就检讨,哪有那么多检讨?工作出了纰漏,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重要的不是检讨,而是找准目标和方法,尽快完善。
杨泰丰说,我们连续开了几天会,研究这件事。大家有一些共同的看法,还是由曾厅长汇报吧。
曾向凯说,因为时间关系,我尽可能简短。相关案情,我和杨厅长以及其他相关同志讨论过很多次,我们有一种怀疑。这件案子的背后极其复杂。
赵德良问,背后极其复杂?指什么?
曾向凯说,我们怀疑我们内部,始终有人向案犯通风报信,甚至在暗中指挥案犯的行动。这个人的级别不低,应该就在专案组内部。
赵德良说,你们这样的怀疑有根据吗?
曾向凯并没有回答根据,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整个案件,从孟庆西被劫走,以及数次逃出我们的搜捕,与警方枪战以及最后在大龙山被枪杀,我们怀疑这是一个极其周密的计划,每一步,都是事前计划好的,环环相扣。
赵德良显然有些吃惊,说,也许你们的怀疑有你们的道理。但是,就我来看,如果说这是一个周密计划,那么,有很多事是前后矛盾的。比如说,如果是个计划,犯罪分子把孟庆西抢出去,就是为了枪杀他,这说得过去吗?犯罪分子选择那样一个特殊的时间,显然是为了逃出雍州,如果说这是一个计划,那也就是说,他们逃出雍州的目的,是为了枪杀孟庆西。逻辑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他们在雍州市内把孟庆西解决掉,不是更容易也更安全吗?
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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