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出把那盆硕大的君子兰送给阿闻的时候,看到阿闻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许多事你可以去感受,却不用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而那次不同,他竟然反复地念叨着谢谢这两个字,让我感到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地我就意识到他是在暗示我什么了。是的,他想让我知道,他会很珍爱这盆花,也想让我减轻一些负罪感,因为他知道我也是个爱花之人。就这样,我破例勤快了一次,两个人吃力地把花抬到了他家。
阿闻是我最知心的朋友,以至于平时不太爱说话的我,每一个眼神,他几乎都能看得懂。但是,相比之下,他比我又更固执一些,几乎所有的事情只要他心里清楚了就从来不挂在嘴上。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较其他人更懒也更不容易被说服的。所以,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却并不轻易往来。彼此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我甚至从没有在他的家中坐过。
我知道长久以来,阿闻的家庭并不和睦,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以我们的性格,这种事是谁也绝口不提的。我只是想,这些年里,冷傲孤僻的阿闻可能再也没有找到新朋友,有的只是其他人对他的偏见。但是,阿闻的业务可以说是全单位里的“大拿”这也是以阿闻的性情还能在那个单位里混下去的主要原因吧。
熟悉我俩的人,往往会拿我们进行一些比较。是的,我和阿闻之间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都不愿表达,甚至任由别人去误会。很多人也就不明白我们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更不清楚我们之间沟通的方式。其实,我和阿闻之间更多的是相互倾诉的对象,因为我们很少去安慰别人,却都有陪伴着别人去听一个故事的耐心。
记得,我和阿闻第一次的这种默契还是在学校的时候开始的。当时,就连我们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话要说。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偶然相遇,才知原来竟是同路。也许是想打破途中尴尬寂寞的场面,我们只好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然而,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话题,彼此已经开始了相互的倾诉,都在讲着自己的一些故事。那天,本来是我先到家的,因天色太晚,也看出阿闻和我一样有不愿串门的习惯,我就笑着对他说,不能光让你知道我家的门,我也应该清楚你到底住在哪里吧?阿闻没有反对,我们又继续朝他家的方向走去。到他家时,也没用多长时间,而我们依然谈兴正浓,他又客气地提出来再陪我走回去。就这样,那个夜晚我们不知走了几个来回,马路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乘凉的人了。
第二天,一向贪睡的我又缺了半天的课,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极为负责任的班主任显然是抓住了这次机会,用她的话来讲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阿闻在预测了可能发生的结果后,毅然在全班同学面前站出来说话了,这个举动让老师和全班同学都吃惊不小。阿闻说,该处罚是他而不是我。因为我本来已让他代为请了半天假,是他给忘了。依照我的所作所为,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是知道的,即使是真的请假,也不会让阿闻代我来请。从此,没有朋友的阿闻便成了我朋友圈子中的一员,并且直到现在,仍然是我最知心的朋友。
我知道阿闻是最爱花的,爱到他在对待那些花的时候,让我不禁想问为什么从来没有这样地去对待过他自己。所以,那天阿闻来找我的时候,当我看到家里有两盆一样的花时,便提出来要送他一盆。当然,我自己留下的与送给阿闻的已经相差好几个档次了。因为是朋友,更因为阿闻可能比我更爱花,我只有这样做了。然而,几个月后,当我再问起这盆花的时候,阿闻只是平淡地跟我说,花已经死了,只是书房里剩下那个大大的花盆再没有移动过。望着阿闻一脸痛楚的表情,我什么也没有说。其实,那天我们本来有好多故事要去讲,因为花的原因,谁也没有心情再说出什么。
我想,真正的朋友,往往是缔结在童年和学生时代的那份纯真友谊基础上的。我知道阿闻是个爱花之人,远胜于其他任何人。所以,从此就再没有问起那盆花死去的原因,也许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吧。只是,这件事不由地又让我想起阿闻的其他一些事情来。
自从我们有了那一夜的长谈,阿闻的性格似乎也活泼了一些。记得,后来我和几个朋友在班里自办了一个小小的诗社,当时我们学得是外经贸专业,英文打字机倒是不少,却都找不到能打出汉字的四通。当然,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闲钱去打字店打印。所以,只能定期地由作者本人动手抄写在指定的纸上,然后再装订起来在班里传阅。本来是玩的,没想到后来引来一些老师的投稿,使得这本小小的手抄品一时名声大增,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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