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尖叫着在门口解散,从队伍里跳出来奔向家长,宁远澜张望了一下下,看见不远处正对视的爹娘,也尖叫着跑过来。
“回去再说吧。”宁连城抱起女儿,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
青树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缓缓跟过去。
青树陪女儿坐在后面,车子刚开了不久,宁连城就接了一个电话,听了没见句眉头又皱起来了,挂了电话以后对着后视镜里的青树说,“先去趟医院,连澄好像有点不对劲。”
青树嗯了一声,宁远澜或许感应到车厢里有些异样的气氛,也不多说话了,只爬到青树腿上乖乖搂着妈妈的脖子坐着。
到了医院以后,宁连城没让青树和女儿上去,“医院病菌太多,小孩子呆久了不好,先送她回去吧。”
青树有些不安,“连澄没事吧?”
“有点不对劲,边上有人看着,我先去看看,先回去吧你。”
青树点点头,下车换到驾驶座上,把女儿送回家,正好碰上婆婆要出门去医院,再加上自己心里也不甚踏实,便又充当了一次司机,和阮新琴去了医院。
到了阮连澄的病房,只见病床前围了一圈人,都是宁家的叔伯兄妹,宁连城就坐在离妹妹最近的位置,轻声说着些什么,也不见有什么回应。
一会儿医院来查房,大夫说人太多了,宁连城叫另外那几人回去,阮新琴担心女儿,留下了,青树的立场,有些尴尬,宁家外系的那些亲友是不知道她和阮连澄那些是非恩怨的,于公于私,做嫂子的都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先行离去,可说实话,她现在对阮连澄,隔了那么多的岁月和恩怨,已经没有那样牵挂的心思了,顶多的,是对与她已渐行渐远的故友如今遭遇的些许怜惜和同情吧。
宁连城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叫她把门关上,青树关完门以后,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病床上的阮连澄睁着眼睛,默不作声的看着人群渐渐离去,刚刚显得有些拥挤的病房里一下子宽敞起来,阮新琴抚着女儿的额头,眼圈红了又红,只是叹气。
不敢提,怎么提?不敢安慰,怎么安慰?
阮连澄在家里,从未经历过风雨,所以这一次,摔得特别痛,特别惨烈,她的每一位家人都为她已经失去的孩子悲伤和心痛,可是,最该悲伤心痛的人,他在哪里呢?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出来。
“妈妈,妈妈……”她轻轻地唤着,像一个年幼而稚嫩的婴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母亲了,为了那一个人,她离家去国,多少年了,她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泪水模糊中,是母亲鬓角渐染的霜华,哥哥担忧心痛的蹙眉,还有……离自己不远但也绝不可能靠近的那个面无表情的面孔。
得与失,阮连澄无从计量。
也许,如果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个人,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她大声地哭了出来,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紧紧地蜷成一团。
青树突然间低头,听到这样的哭声,就从那一瞬间开始,她不再恨了
第二日,仍是旧话重提,宁连城赶着去公司,只说等他晚上回来了以后再说,青树只好答应,不过心里也安定不下来,她没有他那么大的本事,只得和故乡的旧友联系,打了几个电话以后,都说没见过纪远东,青树渐渐失望,甚至还打听到纪家亲友的电话,在他们狐疑的问话中也渐渐失望了。
远东,你的那些照片,明明是在故乡拍的,那些地方,我们曾走过成千上万次,那些风景,本是记忆中最寻常的角落,不是吗远东?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