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

“花子，我刚才看了博涯拿了你那锦盒匆匆而去，你这是”

    “木香，我终究还是解脱了。我让公子去兑了钱财，好将我赎将出去。”

    “花子，你能解脱，我也为你欣喜。但你也太过相信博涯。你不知他底细啊”“木香，你”“这博涯能来这烟花之地，且并非安分之人，即便你跟了他，也未必有安稳的日子过啊。况且况且，他若是拿了那锦合去不辞而别了呢？”

    “木香，这，我真是没有想过，我相信博涯。”木香一语遍点破了我的疏忽。

    我拿过发簪，递给木香。“木香，你看，他的传家发簪都给了我。”

    “花子，这发簪也未能说明他便是可信之人啊。”木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花子，我也愿如你所言，博涯是可信之人。我们烟花女子本不该有情，难不成你忘了十娘之说？且要步她后尘？”

    “不不，木香，不会的。博涯会回来的。”我行至帘边，看着帘外悠远的山脉，默默念叨，博涯，你快归来。

    木香望我一眼，落寞着走出了房外。我不信木香之说，十娘自是悲哀，我也不会步其后尘，我是花子，并非十娘。博涯也不是那薄情郎。

    如此一想，便宽慰许多。黄昏已然呈现，点点余辉洒落帘边，我望着热闹的街道，却不见博涯的身影。

    眼里，辗转难眠，难不成真被木香言中。惶恐中，便入了梦境。梦里，我是刀花，拿着剑的蒙面女子。血瞬间的渐开，落了我一脸，手里是猩红的色泽。博涯在我身前缓缓倒去，他吐尽最后一丝气息，问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惊醒，大声喘息。月色依稀可见，却没了博涯的身影。白日里，我不再见客。为此鸦母对我大声怒吼，我不在意，只一心等着博涯归来。还有那个梦，始终困扰着我。没有安宁。

    隔日，博涯未归，梦依旧。如此过了数十日。我已消瘦不成样子。木香整日陪伴我守侯，却始终无法消减我的痛楚。我自知，真是被木香言中，博涯定是个薄情之人。男人，定没一个好的。如此一想，再次补装上了厅堂。我更买力的讨好宾客，为的只是攒足了钱财再把自己给赎出去。我不信任何男子，这世间本无真情。

    抹一把青泪，吟一曲悲莫愁，愁便化成了恨意，点点入了心里。

    如此又过了几载，博涯的身影已在我心里模糊起来。那个梦也渐渐的消逝没了踪影。看着手中足够的钱财，我开始盘算着今后的生活。

    木香叫来一男子，替我转手把银两给了鸦母，鸦母脸上是扭曲的表情，愤恨的样子，那肥胖的手指着我破口大骂。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心去，只想着摆脱这烟花之地，过安分的日子。哪怕，我是何等的形单影只。

    拿过债状，愤愤的撕成了碎片。与木香含泪道别，带着一身疲惫，裹一身素衣，几件行囊，还有那把胭脂发簪，只身别了绘春苑。

    要了一小舟，乘了上去，船夫问我何去。沉默良久，香洲。那样安静的城，宁静的地方，是适合我的。船行几日之后，便到了香洲。真是一个寂静的小地儿，民风纯朴，安定幽雅。岸边，几排翠绿的杨柳，随风舞动着，仿若欢喜着迎接我的到来。

    我拿出一些钱财，在一个较为热闹的地段，租了一间绣房，开始了织绣的生活。简单，却也满足。

    几日下来，我已觉得有如脱胎换骨一般，清新自然的境地，淳朴简单的生活，是如此的美秒。

    一日，午间，我坐在堂内观望街外的行者，来来去去，老弱妇孺，青年俊才，美貌佳人。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博涯，是的。那样的气宇轩昂，俊秀挺拔我是深深记在心底的。他的身边，一位美貌女子，正挽着他的臂膀行走。那般甜蜜，犹如当年的我和他。他们身后，丫鬟怀抱一婴儿，约摸几月大。

    针刺进了我的手心，丝毫没有疼痛，恍然间，我又忆起了曾经那些个甜美的日里。

    如今，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不是不恨的。我恨，深深的恨着。夜里，我抚着胭脂发簪，心生一念。

    隔日，我打听到了博涯如今的住处，乔装跟随他走了几条街后，眼看着他进了一家春楼，心里顿生厌恶。觉出他竟是这般负心的男子，我的恨意狂生。

    夜里，博涯晕醉着走出了春楼，摇晃着在街上走着。他步伐蹒跚，口里含糊不清。我蒙一片青纱，手执一把利剑，跟在他身后。寂寥的午夜，没有了行人。我右手紧紧握着剑柄，左手拿着发簪。

    “胭脂发簪，主你我情谊。”博涯当年的誓言在耳边响起。愤然，痛楚，顷刻间涌上心头。近了博涯身边，手起剑落，发簪落地，瞬间碎成了两片。血渐了开去，一滴滴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手里，满是鲜艳的色泽。我嘴角上扬，失声狂笑，泪，划落脸庞悄然而下。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博涯用尽全身气力，抬着那虚弱的手，手指微微颤抖着。我瞥了一眼颓败的他，他的眼已然没了光彩，他的话语早已没有了底气。“胭脂发簪，主你我情谊。而今发昝已逝，情谊即绝！”扯下面纱，决然说道。“我是刀花，刀花，取你性命的刀花。”狂笑，扰了夜的宁静。

    博涯的眼，没有了神色，不再言语。

    别过身，不再回头。

    发簪，已碎，情谊已绝。

    饮一杯，只为送别那过往。笑，没了言语。醉，独自沉迷。月色依然清晰，寂寥依然。花瓣，悄然而落，片片坠进衣褶。

    胭脂之色，寥寥香味。胭脂香味，有味无情，且让它独自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