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     我写许多的故事，以此来换取生活所需的费用。

    我很少逛街，多从网上够物，我买漂亮的衣服，给自己也给阿特。我庆幸我是生存在如此发达的时代，若是如电影与书所言那般，我肯定会百无聊奈的度日。

    我和阿特一直相安无事，我们都以为，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是唯一的。直到海琼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四

    “阿特，你创造了我，那又是谁创造了你呢？”这个问题我问了阿特无数次。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但我还是要问。

    “宝贝，我不是告诉你吗？创造我的人，在我醒来后已经不知所踪，他只留给了我一个字条。他告诉了我创造我的方法，他希望在他离去后，我能帮他繁衍种族。”

    “那你有这样做吗？”

    “我创造了你，这算是吗？宝贝！”

    “阿特，你一直就是一个人吗？在我之前也是吗？”

    “我不想说这个。宝贝”

    阿特的闪烁其词让我生疑，我一直觉得阿特与我是有距离的。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过去。

    阿特上班后，我翻遍了他的各种资料，还有他的日记，却都无果，也许他真的是想把他的过往埋葬了，否则不会这样不留一丝痕迹。

    近来，阿特开始变得沉默，也比以往饮更多的酒。这让我不知所措。

    他是我的唯一，也是我耐以存活的原由。没有他，我本就虚幻的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

    “阿特，你怎么了？为什么最近对我如此冷淡？”

    “没有，宝贝，我只是太累了！”

    阿特别过脸，没有再看我。我想阿特是厌烦我了。

    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并且多疑。

    夜里，我跟踪着阿特，看着他走进医院里，我没有再跟下去。我害怕他发现我的疑心。我害怕这样的举动会伤了他。

    “海琼”这个名字是我从阿特的皮夹里找到的，印着淡红色暗花的芳香名片上，是她的电话，专业的心理医生。

    我想象得出这是一个学识优秀的女人。一种悲凉感涌上心头。阿特要离开我了，我感觉得到。

    只是我不甘，我是如此热爱着他，我不允许他人强夺走我的最爱。

    我们是如此相依的两个人。

    五

    这是我第四次见到海琼，是在月圆之夜，阿特曾经与我望月的窗台上。楼下，是阿特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楼着她，吻她的唇。曾经阿特也是这样搂着我吻我的。我的心突然没有来由的疼痛起来。

    初次感受这样的疼痛，我不禁哭出了声，听到阿特开门的声音，我迅速躲进了卫生间，扭开了水笼头。镜子里，我疼痛的摸样变得无比丑陋。我努力让自己平静，阿特的声音响起，宝贝的呼唤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痛楚。

    许久，我走出了卫生间。我平静的告诉阿特，我在洗澡。

    阿特一边饮着鲜艳的血液，一边望着天上月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阿特的琴声了。

    “阿特，弹首曲子给我听好吗？”

    “宝贝，我以后都不会再弹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中意那首曲子吗？”

    “对不起，宝贝！”阿特低声说，没有看我。

    我知道他的抱歉不只是因为曲子。

    “阿特，我见到那个女人了”我最终还是摊牌。

    阿特许久没有说话。“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宝贝。”阿特的声音带着些惆怅。

    “宝贝，我知道，我始终要告诉你的。”

    阿特娓娓叙述着他的前史。

    十年前，阿特被缔造成为了另类的物种，非人类的生存方式让他倍感苦恼。人性与对血的渴望让他倍感折磨。孤独笼罩了他。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渴望陪伴。然而却始终没有人敢与他相依。在尝试着求得他人理解之后，阿特几乎绝望了，没有人会理解他的遭遇。也没有人会与他相依相伴。他用牙齿结束了那些惧怕他的人，要生存，就必须永绝后患。

    直到与微雅相识并且爱上了她，阿特决定把自己的一切告诉了微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微雅没有象常人那般，只是很平静的告诉阿特，她永远都不会离开阿特。

    微雅是一个钢琴教师，最喜欢的曲子就是贝多芬的月光曲。微雅教阿特弹钢琴，陪阿特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

    微雅有试图让阿特把自己改变，只是被阿特拒绝了，他不想让微雅变得同他一样，那么不真实的生存着，没有衰老，没有阳光。

    生命需要阳光，需要不断的消耗于补足，需要衰老。可是年轻的阿特，永远没有衰老。除却那颗锈迹班驳的心。

    阿特以为，他可以这样和微雅一起生活，直到微雅死去。他甚至愿意等到了微雅死去的那天，他会同她一同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微雅的生命结束得实在太早。深夜的货车轻易夺去了微雅年轻的生命。阿特赶去医院时，微雅已经变得面容模糊，早已没有了气息。

    阿特心灰意冷，昏睡了一天，醒来后，已是翌日夜晚，阿特决定自行了断，阿特用小刀割开了脉搏，但很快，伤口又自行愈合了。同阿特预期所想那般，吸血的生命只有失去了血液的供给才会停止。

    阿特开始绝食，等待天明，接近拂晓时阿特已经气息奄奄，他打开电脑决定写下最后的遗言，但是却不经意的打开了微雅的遗言。微雅深知生命的短暂和突如其来的灾难，也深知阿特的心意，他告诉阿特，无论如何也要努力生存，哪怕失去了她。否则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安息。她坚信生命的轮回，他们一定可以再相见。微雅的遗言挽留了阿特生存的心。

    是的，微雅言中了。阿特再次见到了当年的微雅。也就是如今的海琼。

    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阿特喜欢月光曲，也只是因为微雅。

    现在，阿特是真的要离开了。

    “宝贝，对不起，当时我为了挽救你的生命而让你变成了这样，我以为我可以照顾你永远的。”

    “不，阿特，你别再说了。”我厉声说到。“我以为你的过往已经被你埋葬，只是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祭奠着它，以我不知晓的方式。阿特，去追求你的幸福吧，你和海琼，不，是微雅，原本就是一对爱人。你从未对我说过爱，是的，从未说过，因为，因为，你一直爱的人，是微雅。”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

    “宝贝，我依然会留在你身边的，我”

    不等阿特说完，我就冲出了门去。

    我不想再让阿特为难。我是爱他的，我只求他幸福。

    五

    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如果不是阿特，我也没有如此多的时间存活。他给予了我“生命”也给予了我让我爱他的权利，这些年，已经足够了。

    我来到了当初和阿特相遇的林中。仔细回想着当年我们相遇的情景。

    对于阿特，我只是一个短暂的诱惑，如同他嗅着我的勃胫吻我一般。他不忍看到我的消亡，于是救赎了不幸的我。他的恩赐，也仅限于此。我无法求得更多。

    一个决绝的分离，已然足定。

    阿特，你会否象弹奏月光曲那般祭奠我，若我消逝。

    阿特，我渴望阳光，如同渴望你一般，如果没有了你，我只能与阳光并存。

    阿特，我爱你！

    阿特，永别了！永别了！永别

    我再一次看到了拂晓，那样美丽绚烂的光亮，那样灼热的温度

    巨痛让我哭出了声，我看到自己美丽而柔软的皮肤开始变得腐烂，仿若陈尸一般，让人厌恶。

    我期盼中的阿特没有出现，我期待的最后，只是一个惨淡的结局。

    阿特给予了我重生，而我深爱的阿特，让我再次走向了毁灭。我同样热爱的阳光，彻底让我消亡。

    灰飞烟灭。又一个暗夜，又一个灵魂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