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庄子。秋水
我下定决心,给我的鱼儿们找好了婆家,但仅隔一周,我鱼缸里的鱼陆陆续续就少了三条,记得从我养鱼成功后,已好久没有死过鱼了。
我瞅着这些自由自在的鱼儿,心绪已没了当初的怜惜。物竞天则,适者生存嘛,我对鱼儿的感情已日渐冷却,由一天充两次、喂两餐,到如今三两天充一次气、三两天喂一顿餐;由三天换一次水,到如今实在看不惯碧波绿水,粘满污渍、散发着腥臭的玻璃缸中,已数不清有几条鱼了,冷不丁看到了一条,还泛着白肚。我的鱼儿,可怜地漂浮在浑浑噩噩的水域里,是该到送人的时候了。
想起当初养鱼,还起源于单身时代,隔壁好友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条大肚子的小鱼,没过几天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分娩了,一边是母鱼在撒了欢的产,一边可忙怀了接生婆,有许多的小生命还没来得及捞出来,就被残忍的母亲活吞在肚里结束了生命。到后来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生了有四、五十条,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的小家伙,已东奔西跑在还没来得及洗的水杯中,忙乱得如同显微镜下的细胞运动,朋友肯定地说:四十六条,我数了好多遍却越数越多。
期盼中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不想让我的家远离大自然,至少家中应该有山有水、花花草草的,鱼在水中游,水在缸中流,热爱自然的我当初坚决的选择了家中要养点鱼。
规划准备买个大大的鱼缸,还没到手就遭受了商人的教训,老鱼翁说我不赚你的冤枉钱,先买个小缸,试着养几条,等入门了,再来买大缸也不迟,我接受了初次培训,感激涕零地成了他长线上的一条小鱼。
万事开头难,我激动的心情还是没能阻止鱼儿的死亡,今天一条、明天成对都相继从缸中减少了。在家的日子,我整天象一只馋猫一样盯着缸中的小鱼,目光任随它们翻腾,或嬉戏、或追逐、或逃窜、或飞跃。有时,刚才活蹦乱跳的小鱼,转眼就死了,从未有过的无助,让我狠不得变成一条鱼,在水的世界,鱼儿的世界,我所未知的世界,与它们一起喜怒哀乐,感觉它们因何而生、为何而死。
工夫不负有心人,有一段时间,鱼儿再也没有减少,告别了死亡威胁的生命最终拥有了幸福,我给它们配备了充气、过滤设备,设置了温度计和自动加热棒,恒定了最适宜的水温,增养了许多新成员,还更新了大鱼缸,从书本和互联网的鱼宝贝论坛接受了立体培训。
于是就有了我生平接生的第一次经历,那份喜悦时不时就弥漫在心间,后来看着人口膨胀,还跟卖鱼的老翁有了原始的物物交换,红色的小蠕虫也不再让我恶心,清晨或傍晚,只要我站在鱼缸旁,鱼儿就会本能地游向它的主人。
鱼儿是自由的,在水的世界它们主宰一切;鱼儿是快乐的,在水的世界它们拥有欢笑;鱼儿是苦难的,在水的世界它们和我们一样生老病死。
前日的清水又慢慢生绿,我又一次下决心换了一缸清水。但我清楚,回味在浑浊世界里的鱼儿已经失去了宠爱和幸福,忙碌的工作和家务之余,我已少有闲暇顾及它们的冷暖,更无心欣赏和体会那份情趣,只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回报总是要有所付出的。我站在鱼缸旁,想到了贪婪、想到了罪恶、想到了鱼儿眼中的我,有着怎样的虚伪和无情无义。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人,于它们,于我都是明智的。也许年轻和懒惰不适宜养鱼,想到只有寄托鱼(娱)乐于年老的时候,我心头又闪过一丝淡淡的伤感。
鱼儿依然自得其乐,只是少了往日的神气,也许它们察觉到了我的背弃,也许它们恋恋不舍,也许没有也许。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