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忘记一切人事。浑浑噩噩十五年,五年前想出这个办法,以笔记录每日所经人事,备忘。”
后边写得归结起来,多是杀戮之事、正邪两道功法和各色人物小传,然后是一段仇怨、一件心事和无数琐事以及稀奇古怪之事。上载的每件事都如同记忆的碎片,一片一片毫无破绽的拼凑出血奴的废柴妖生。
白莲花粗略翻看,面上渐渐生出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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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青天白日,暖阳高挂。
妖界生灵喜阴惧阳,昼伏夜出,正午时分相当于他界的子夜。作为一只喜欢阴湿气的蛭妖,血奴被照耀得头晕目眩,先以手搭个凉棚放眼四顾,然后打着哈欠去到人圈。
圈里关的百多个人像是一群白羊,他们果然都在成双捉对的行男女之事,还有三五成群玩在一处的,淫丨声浪丨语不堪入耳。妖魔两道生灵喜欢纵丨欲滥丨情,与他们相较恐怕也得甘拜下风。
往日被抓来之人也有不管不顾的,今年却是淫丨虫荡丨妇扎堆了。简直堪称奇观呐!
血奴颇有兴致的看了片刻,掉头去到离她住所不远处的屋子。
站在大敞的屋门外面,血奴看见屋里一片狼藉,一个长嘴大眼的青衣妖妇正在忙着归整东西,身后跟着个八丨九岁大的小妖精,不帮忙倒添乱。
“铁蛋子你又顽皮!”血奴喝了一声。
小妖精吓得一蹦三尺高,赶紧抱住妖妇的腿叫道:“娘啊娘啊,姐姐又要打我了!”
妖妇是只忽律怪,叫非淮,铁蛋子是她儿。
宰杀放血之后的凡人之躯味同嚼蜡,镇守血池的妖兵们可不屑享用,都是将尸身扔到溟河黑水里喂妖兽。妖兵们都会吸风饮露,他们幕天席地而居,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元气。
血奴懒得一遍一遍的重修功法,也素来重口腹之欲。翟轩特意派自己的妖仆非淮化身到人间学艺,回来给她建了厨房,专门给她做饭吃。
翟轩虽然对血奴宠惯,到底是个粗汉子,他做为一方总管,也常常都得端住威严架子,显得不够平易近人。血奴的日常起居一向都是非淮照料,久之血奴与她的感情倒比跟翟轩还好,说是跟她情同母女也不为过。
回身见血奴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样子,非淮忙招呼她道:“太阳下晒,你进屋来。”一面从狼藉当中翻出凳子,擦干净了让她坐。
“我跟铁蛋子来收拾,姑姑你坐。”血奴说着朝铁蛋子招手。
铁蛋子这个混不吝连翟轩的胡子都曾拔过,独独害怕血奴,见她笑眯眯地十分和蔼,忙跟着也忙活起来。非淮坐在凳子上,使唤大小两个孩子一样一样把东西归整好。
精细鬼打非淮的主意已久,非淮却对亡夫忠贞不二。精细鬼因爱生恨,常常寻衅作弄非淮。非淮身份卑微,一向隐忍做人,对精细鬼的纠缠头疼不已。
精细鬼这厮负责守卫人圈,急于弥补过失,闹得鸡犬不宁也自有他的理。只是事发突然,非淮手忙脚乱地穿齐衣裳,只晚了片刻开门,精细鬼便急恼了,借着由头把她屋里翻了个底朝天。
铁蛋子气哼哼道:“娘啊,等我练好本事,一定把他狠狠打一顿,给您出气。”
血奴则道:“那厮借事欺负姑姑,待会儿我让师父好好整治整治他。”
听血奴话里有话,铁蛋子晶亮的小眼睛更加亮了:“真的么?”
非淮失笑道:“你糊涂。如今诸界形势紧张,想谋害我们陛下之人处心积虑已久,陛下英明神武,又素来谨慎,没给他下手的机会。但是陛下会以真身来血池沐浴,那厮打血池的主意是必然的。血池建造至今还从未有人能从人圈走脱,你师父关切陛下安危,唯恐那厮是个奸细,对待此事必定谨慎严苛,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他才能放心。等精细鬼挖地三尺找到了人,你师父便不会惩办他,顶多训他几句也便罢了。”
“姑姑说得是。”血奴嘿嘿一笑,附耳道:“我们让他找不到人,他自然要挨罚。”
非淮一愣。铁蛋子耳朵尖,忙凑近了等着听后话。
听血奴把白莲花的事情一说,非淮吃惊的小声训道:“你简直是胡闹!你又不是不知,你的纯阴之体于陛下有用。若被你师父知道,你在屋里藏着个光溜溜的美男子,当是你动了春心,跟他做了什么苟且之事,还不打死你?”
血奴狡黠道:“我们把人藏隐秘一点,谁又能发现?”
“恐怕连今日都瞒不过去的。”非淮道:“精细鬼四处找不到,必定还去你屋里翻找,他若请下你师父的命令,你可拦不住了。与其到时你百口莫辩,不如趁早把人扔出来为妙。”
“可是我都答应他了,不可食言。”血奴龇了龇牙道:“我有个地方能把人藏好,只是要委屈姑姑,让他先在你屋里待一天。等明日你出去采办时,把他藏进包袱带出去,便妥了。”
“那、那怎么成!”非淮脸都有些白了,摇头摆手的不干。血奴抱着她胳膊好一通央求。铁蛋子也听明白了重点,跟着血奴一块央求。非淮的胳膊都要被他们摇断了,只得一咬牙一跺脚,应了。
把房门钥匙塞到非淮手里,血奴道是要跟着精细鬼一起搜人,拉着一脸雀跃的铁蛋子出门。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飞快跑远了,非淮愁容尽扫,笑着起身,往血奴的住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