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坦然地面对蒙斯醉,若是勉强如此让他看出了什么,那不但不能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会更糟糕,“不了。”随后又道:“最近天越发的冷了,豫贤贵君也要保重好身子。”
“多谢皇贵君关心。”蒙斯醉微笑道。
雪暖汐转过身看向永熙帝。
永熙帝起身,“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嗯。”雪暖汐微笑应道,随后行了一礼,又对蒙斯醉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去。
蒙斯醉行礼恭送了他,待雪暖汐离开之后,他方才看向永熙帝,面带苦笑:“皇贵君还是不肯原谅我?”
“不是。”永熙帝上前握着他的手:“他是真的有事,并不是抗拒你。”
“可是……”
“他过来是来跟朕兴师问罪的,和你没关系。”永熙帝安抚道:“何况,你们毕竟是分开了十几年,别急,再过些时候会好的。”
“这便好。”蒙斯醉垂了垂眼帘,随后岔开了话题:“皇贵君来可是为了西戎国求亲一事?”
“嗯。”永熙帝点头,随后起步往御桌走去。
蒙斯醉跟了上去:“皇贵君是担心陛下将四皇子送去和亲?”
“你也这般认为?”永熙帝提笔问道。
蒙斯醉微笑道:“臣侍记得当年陛下新登基,祥贵太君便一直担心陛下会送先帝十一皇子去和亲,当时陛下说过你大周从未送皇子去和亲的惯例不会在你身上打破。”
永熙帝笑了笑,随后低下头继续批阅着折子。
蒙斯醉也没有说话,拿起了墨开始继续研磨,静默了半晌之后,他忽然间开口道:“对了,臣侍想明日召欣儿进宫见见。”
“欣儿?”永熙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蒙斯醉微笑道:“便是二姨母的孙女蒙又欣。”
“哦。”永熙帝应道,“你若是想见便让内务府安排吧。”
“嗯。”蒙斯醉应道,随后便又低头继续研磨。
御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
对于西戎国的求亲,忧心的不仅仅是关心司以徽的人,司以琝也同样是惊恐不安,甚至直接倒下了。
李浮是在驿馆和西戎国使团接洽的时候得知了司以琝晕倒了的消息,当即赶了回去。
和李浮一同前来接洽西戎国使团的还有礼部尚书。
李浮离开了,便只能由礼部尚书继续负责。
“李大人和贵国三皇子的感情很好?”那西戎国的主使节见了这般情形,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一次西戎国的使团一共近百人,有一个主使节,两个副使节。
主使节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还没有过而立之年,而在西戎国的官位也是不高,只是礼部的一个侍郎。
当然,这些都是西戎国单方面给出的答案。
礼部尚书得体笑道:“的确,李大人和三皇子成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
那主使节也没说什么,只是忘了一眼李浮离去的方向,随后便继续跟礼部尚书寒暄,而只要的话题还是和亲一事大周皇帝的答复。
礼部尚书目前没有接到明确的指令,只能绕花园,一直也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意思。
那主使节也似乎不急,顺着礼部尚书的话任由着对方带着自己绕花园。
……
李赶回三皇子府的时候,太医已经来了,而司以琝也醒了。
根据太医的诊断,司以琝只是染了风寒,加之忧思过重,并没有大碍。
李浮送走了太医又安抚住了李乐之后,方才有机会单独和司以琝说话,看着靠着枕头坐着的司以琝,李浮的眼里心中满是心疼。
“琝儿,西戎国使团一事,你真的不必这般忧心。”
司以琝苦笑一声:“她居然提出了和亲……这不是分明针对我吗?”
“便是和亲也不可能牵涉到你的。”李浮正色道,“你已经是我的正夫了!”
司以琝合了合眼,眼睛内发红,“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却还是不成功?如今我无法告诉她我真的嫁给了你,无法证明给她看,我还有什么办法?李浮,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
“琝儿……”李浮沉吟会儿,“其实依着如今大周的状况,西戎国的这些举动未必是针对你,西戎早就对大周怀有歹心,加之几年前一连被大周夺去了三城,更想报此仇,如今的陈兵边境,派使团入大周,都不过是试探的手段罢了。”
司以琝看着她,“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如何让我相信你所说的是真的?”
“那你相信陛下吗?”李浮正色道。
司以琝一愣。
“陛下是你的母皇,她不会让你有事的!”李浮正色道:“若是我无法让你相信,那便相信陛下!琝儿,陛下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
司以琝落了泪,“为什么她这般不肯放过我?在对我做了那般多事情之后,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既然对我从来没有过感情,为何不直截了当给我一个了断?为何要这般折磨我?为什么?!”
李浮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抱着他,无声安抚着。
“我不怕死,我也不怕身败名裂,我只是怕连累母皇连累父君连累皇姐……”
“我知道。”
“为什么她要这般折磨我?为什么?”
毁了他的前半生还不够,还要毁了他后半生吗?
她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吗?
宗哲景遥,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
雪暖汐离了交泰殿之后便直接去了承月殿了,随后便将永熙帝的打算告知了蜀羽之,蜀羽之得知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
在雪暖汐离开之后,便去了司以徽的院子。
司以徽仍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转向准备着寿辰贺礼,一套冬衣。
即使蜀羽之还没有跟他提及和司徒家的婚事,但是敏感的他似乎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他在宫中留不长,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永熙帝准备寿辰礼物,也期望这一次能够亲自将礼物送上。
蜀羽之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外看着里面专心低头坐着衣裳的少年,便是额上冒着惫,但是嘴边却还是泛着笑容。
那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疼。
蜀羽之知道司以徽心里最希望得到的还是永熙帝的认同,便是一个小小的回应,他也会心满意足,可是努力了十几年,却还是没有成功。
作为父亲,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尽到一个为人父亲的责任。
他让儿子带着遗憾出嫁,甚至要带着这个遗憾一辈子。
而这个结果,他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改变。
……
雪渐渐停了。
寒风却仍旧肆虐。
豫贤贵君欲宣召母族亲人的命令到了内务府之后,内务府便当即着手安排,在这一日傍晚之前便将消息传到了镇边将军府中。
蒙家主接到了这般命令不禁心生疑惑。
自从那日宫宴之后她便没有见过儿子,但虽然只是见了一次,却还是看得出来儿子并不怎么愿意见她们这些母族的家人,可如今却是主动宣召。
宫里面的消息蒙家主也是听到了一些,而也因为这些消息让她更加不明白蒙斯醉为何忽然召见母族亲人,而且还点名要见蒙又欣。
难道是他想通了?
“姨祖母,此事……”相对于蒙家主的疑惑以及隐隐的期待,作为明日宣召的主角的蒙又欣却是有些不安。
蒙家主夫见状,便温和道:“既然豫贤贵君召见,你明日便随我们一同进宫,你也成年了,该是时候历练历练。”
“可是……”蒙又欣似乎还担心,但是话没说完便见蒙家主沉下了面色,只能硬着头皮,“是。”
“放心。”蒙家主随即安抚道:“只是去见豫贤贵君,除了规矩繁琐一些罢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精神些。”
“是。”蒙又欣领话。
蒙家主又嘱咐了几句,随后便让她回去休息,又沉思了半晌,便让人将蒙家主夫给请来了。
蒙家主夫得知了这件事之后虽然也是吃惊,但是却也没有其他想法,“醉儿进宫这般多年也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怎么见过这些年轻的,如今既然欣儿进京了,他想见见也是正常。”说完,又叹息道:“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让他见见自个儿的亲外甥女。”
“你这个想法做好快些打住!”蒙家主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警告道:“如今怡儿在军中掌握实权,你让她唯一的嫡女进京城,难道想让她当人质吗?!我们两个老家伙可以不在乎生死,可那孩子还年轻!”
蒙家主夫自然也是明白:“我也只是说说。”沉吟会儿,又道:“妻主,难道礼王真的……没机会了吗?”
蒙家主没有回答,只是眯起了眼睛。
蒙家主夫见状,也不再多问。
……
是夜,寒风倒也没有白日那般凶猛,只是天却更加的寒冷刺骨。
靖王府中的书房仍旧是亮着灯。
在书房内,司予执呆坐着。
而在书房之外,薛氏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可怜兮兮的站在了廊下,不进去也不离开。
“正君……天这般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身边的小侍劝道。
薛氏却摇头:“不!现在她一定很担心,我怎么能够自己去睡?!”
“那……那奴侍去敲门?”
“去什么去!”薛氏怒斥道:“这件事和其他事情不一样,在她的心里,四皇子比我还要宝贝,若是四皇弟真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这和进不进去有什么关系?
薛氏没有理会身边的小侍,也没有说出为什么自己不进去而是宁愿在这里吹冷风。
……
与此同时,在荣王府内,司予赫和李氏也是说着同一件事。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氏一边服饰着妻主更衣就寝一边问道。
司予赫摇头:“我也猜不透,按理说来西戎国这次求亲根本便不是诚心的,母皇该是断然拒绝方才对,再说了,如今情况也没糟糕到了需要牺牲皇子去和亲的地步。”
李氏叹息一声,“今日靖王正君过来了,求我救四皇子,就差没直接跪下了。”
“你如何回应?”司予赫蹙眉道。
李氏道:“我只是说母皇不会亏待四皇子的。”
“嗯。”司予赫眉头方才松开,“虽然我也知道四皇弟是无辜的,可是这件事太大了,你若是涉足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明白。”李氏将外衣放在衣架上,“可想着靖王正君的样子,我心里总是不舒服,如今他也是真的全心全意当靖王正君了,否则不会为了这件事找上我的。”
“他本来就是靖王正君。”司予赫不明李氏这话。
李氏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有时候女子无论多么聪敏都会有疏忽的时候,“殿下,若是可以,便阻止这惩亲吧。”
司予赫蹙眉。
“我也不完全是为了靖王正君和四皇子。”李氏继续道:“大周开朝以来还没有外嫁和亲的皇子,若是先例一开,将来便定会陆续有来的,以大周如今的国力,外嫁皇子可能性不大,可是皇族其他的男子却不是不可能,殿下,我们的孩子也是皇族中人。”
他承认他这般做也是私心。
司予赫看着他,“我会尽力试试,只是我始终不信母皇会同意西戎国之请。”
“多谢殿下。”李氏笑着应道,随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
今天同样接到薛氏请求帮忙的人不仅仅只有荣王正君一人,便是连太女正君也是一样,只不过薛氏没敢直接登门去求白氏,而是特意备了一份厚礼送去给了白氏,也没有明说为了什么。
当然,白氏却还是想到了。
原本是想将礼物退回去的,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将礼物留下,等司予述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虽然妻主和靖王关系不好,但是总比礼王好。
若是可以,他不妨借着这件事卖靖王一个人情,以免靖王真的靠向了礼王一边。
可白氏一直等到了半夜方才等到了司予述回来,可是还没派人去请便得知司予述去了西苑方侧君的院子。
听了这个消息,白氏的心顿时一沉。
他也知道或许只是他多想,可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而自己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他不得不去猜疑她是不是开始不耐烦了。
这半个月她去别的院子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是太女,如今却一个孩子也没有,这对她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白氏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无法做到心平静和。
“正君……”身边的小侍见了主子这个样子,不禁忧虑唤道,“方侧君之前伤了身子……而且殿下去他院子也不是很多,应该不会……”
“够了!”白氏打断了他的话,“方氏是主子,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那小侍连忙跪下请罪。
白氏训斥了两句,随后便让他退下,自己坐在了寝室里发呆……
……
次日清晨,天空放晴,肆虐的寒风也停了,虽然温度比昨日更低,但是没有肆虐的寒风,出行倒也不觉得痛苦。
蒙家主一大早便领着蒙家主夫、蒙又欣往皇宫而去。
经过了重重规矩到了流云殿,却已经接近中午了。
蒙斯醉依着规矩在大殿见了她们。
在蒙又欣的生活中,豫贤贵君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人,整个蒙氏一族都以族中出了一个贵君而自豪,但是作为蒙月青的嫡长孙女,她也比其他蒙氏族人知道的多一些,她知道豫贤贵君和蒙家其实并不是一条心,而和身为亲生母亲的蒙家主关系也不算是很好。
具体的缘由她不清楚,只是却明白一个道理,豫贤贵君虽然出身蒙家,但是蒙家却并不能因为这个而在他面前放肆。
这也是她为何会因为豫贤贵君召见而心生不安的原因。
从昨夜开始,她便一直在想着豫贤贵君的模样,而如今亲眼见了,倒也和脑海中描绘的差不多,雍容尊贵,气韵不凡,虽已经染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却浸染了岁月沉淀下来的底蕴。
他能够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可惜,他和蒙家之间有嫌隙。
蒙斯醉自然是看见了她在打量着自己,只是却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训斥她失礼,便是蒙家主出言训斥,他却开口为她辩解。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却可以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蒙又欣。
这种情况让蒙家主既是惊愕又是奇怪。
便是连蒙家主夫也是如此。
蒙斯醉对蒙又欣很亲切,不仅问了她如今的生活情况,还问了她未来正夫的情况,热情的态度几乎连当日蒙家主夫也没有得到过。
蒙又欣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见面一直持续到了午膳时分,蒙斯醉却并没有让人送客,而是赐了午膳,而且还是一同用的。
午膳期间虽然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但是气氛却是极为的愉悦。
而在午膳之后,蒙斯醉便仍旧是和蒙又欣说这话,似乎怎么说也说不完似的,不过这一次方才开始闲聊没多久,宫侍便进来禀报,说司以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