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太女都不在宫中了,便不装了……”
“我说他怎么这般卖力,原来是另有目的!”
“虽说如此……不过凭着他的身份,便是和大师有些沾亲带故,可也未必有资格进太女的门。”
“也不是这般说,听说大师临终之前还特意嘱咐了陛下,让陛下好好照顾他了。”
“陛下再照顾也不可能这般抬举他吧?”
“这可说不定,不过即使陛下抬举他,让他进了太女府的门,恐怕也不过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玩物罢了?”
“不过太女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太女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听说他今年都已经不小了……”
“说不定太女殿下便喜欢这样的人……”
雪暖汐到来的时候便见到两个宫侍拿着扫帚一边漫不经心的扫着地一边靠在一起低声细语,雪暖汐没有听清楚两人的话,可是冷雨却听清楚了,面色当即一沉,“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个宫侍闻言,当即一惊,循声望去,见竟然是雪暖汐到来,更是惊慌,忙跪下来行礼,“奴侍……奴侍见过皇贵君……”
雪暖汐心绪仍是乱着,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微微点头,便进了佛堂。
冷雨虽然听见了他们的话,可是也没有在此时发作,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绝对不能怒莽行事!
况且,如今主子的心情不对。
冷雨决定将这件事押后,等司予述回京之后再行禀报。
雪暖汐一直在佛堂待到了入夜时分,在冷雨几乎要去请水墨笑出面请他回去之时,方才起身离开了佛堂。
而情绪,仍是低落。
冷雨也曾试图问过了,可最终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迈出了佛堂的大殿,雪暖汐的身子不禁椅了一下。
冷雨快步上前搀扶住,“主子,你怎么了?”
雪暖汐抚着他的手,合着眼睛凝了凝神,然后睁开,摇头,“没事,只是跪了太久而已。”
“主子……”冷雨犹豫着,最终还是继续问道:“是不是豫贤贵君他……”
雪暖汐还是摇头,“我没事。”随后,正色吩咐,“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琝儿,免得他又胡闹。”
“主子……”
“记住了!”雪暖汐沉声道。
冷雨只好领命。
雪暖汐随即转过视线,看向了前方已经被黑暗笼罩住的天,便是皇宫万盏宫灯,无限璀璨,可也无法驱散这黑暗。
涵涵,若是上苍有惩罚,那便惩罚我们两个吧。
所有的罪孽,我们一起承担。
“主子,很晚了,我们……”冷雨的话还未说完,便断了,神色转为了厉色,看向了旁边那鬼鬼祟祟的人影,“谁在那里!?”
雪暖汐被他的话拉回了注意力,看向了他所看的位置。
半晌,一个人影从旁边的阴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宫侍服饰,低着头。
雪暖汐见了来人是宫侍,没有在意,便道:“怎么在哪里?”
那宫侍缓步上前,低头行礼道:“奴侍过来看看皇贵君可有其他需要。”
冷雨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面色不禁一凝,“程公子?”
雪暖汐看向他,愣了愣。
程秦抬起头,看向雪暖汐,面色虽然不太好,但是却是平静,“奴侍是程秦。”
“程秦?”雪暖汐低喃着这个名字。
冷雨见状,便道:“主子,便是大师母族晚辈。”
雪暖汐闻言,随即笑道:“你就是大师的孙侄儿?”
“是。”程秦低头道。
雪暖汐对于程秦的了解不多,只是之前听司慕涵提过了一次,知道有这个人,“你还是住在这里?”
“是。”程秦道。
雪暖汐微微蹙眉,“这怎么可以?你是大师的孙侄儿,也便是陛下的……”
“程秦自进宫便一直随大师住在这里,这里对程秦来说便是家。”程秦打断了雪暖汐的话,言语开始有了波动。
他不愿让自己和永熙帝扯上关系。
雪暖汐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也没有多想,“也是,大师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了,便是大师去了,这里也仍旧是大师的家,处处都充满着大师的气息。”
话,渐渐地染上了爱上。
十三年了。
他终究是回来迟了。
“若是皇贵君没有其他吩咐,奴侍告退。”程秦低头道。
雪暖汐微笑道:“本宫这便要离开,你无须相送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罢,又打量了他半会儿,“你的脸色不太好,年纪轻轻的,不该这般,若是不适,便让去太医院让人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让人来告知本宫。”
“谢皇贵君。”程秦回道。
雪暖汐笑了笑,“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往后有时间便去本宫宫中坐坐。”
“是。”程秦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便像是领命一般应下了。
雪暖汐感觉到了他的疏离,只是却也以为是因为两人不熟悉,“好了,回去吧。”
“程秦告退。”程秦低头行礼,随后转身,缓步离开。
整个过程便真的像是过来看看雪暖汐有什么需要一般。
便是以为他是故意前来接近主子的冷雨也不禁诧异。
白日里那些宫侍的话他虽然听了,但是却也没有完全信,如今见了这程秦的反应,便更加不确定了。
若是他真的有这个心思,怎么不会趁机讨好太女的父君?
雪暖汐缓缓收起了笑容,“我们走吧。”没有注意到冷雨的异常。
冷雨领命,扶着主子离开。
夜,越发深沉。
……
雪暖汐病了。
在见过了蒙斯醉的次日,便病倒了。
经御医的诊断是风寒之症。
“可严重?”
水墨笑得知消息赶来辰安殿之时,雪暖汐已经服用过了御医开的药睡下了,可他却还是叫来了御医询问一遍。
“皇贵君的情况并不严重,只要不劳累,安心静养,服用几贴药便能康复。”御医回道。
即便御医如此说,水墨笑却仍旧是一再确定了,方才安心。
待御医退下了之后,水墨笑便进了寝室。
伺候在旁的冷雨见了,无声行礼。
水墨笑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睡着的雪暖汐。
面色虽然是病态,但是也不算是严重。
“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水墨笑轻声吩咐,随后转身离开,往流云殿而去。
他知道昨日蒙斯醉见过雪暖汐的事情,只是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离开流云殿之后,他便去了佛堂,一待便是大半夜方才回,这第二日人还病了,岂会是有好事。
然而当他到了流云殿,见到了蒙斯醉之后,那些质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蒙斯醉也如雪暖汐一般躺在了床上昏睡着,而且面色比雪暖汐的更加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寝室之后,水墨笑便沉下了脸质问流云殿的宫侍。
蒙家主夫走了出来,“回凤后,豫贤贵君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好……”
“一直不好?”水墨笑蹙眉,“御医如何说?”
“并未宣御医……”蒙家主夫忍痛道。
水墨笑闻言,当即一愣,“没宣御医?既然不舒服为何不宣御医?!”
蒙家主夫闻言,眼睛发红,“豫贤贵君……他不让请……”
昨日雪暖汐请来的御医最终还是被逐走了。
水墨笑闻言,双眸倏然睁大,而随后,便是恼怒,无可奈何的恼怒,蒙氏他究竟想做什么?!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她!“你是蒙氏的亲生父亲,你也由着他胡来?!”
他的恼火无法向蒙斯醉发,便只能冲着蒙家主夫发作。
蒙家主夫也没有惊慌,只是目光悲痛地看着水墨笑,“我能如何?这一辈子,我强迫他做这个做那个,最后给他谋到了什么幸福?”
水墨笑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子,心中的恼火散了不少,“你不能强迫,本宫可以!”说罢,便厉声唤道,“来人,去请御医!”
蒙家主夫没有阻拦,只是合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边渗出。
不久,御医便被请来了。
雪暖汐昏睡是因为服了药,而蒙斯醉的昏睡则是因为多日来的不眠不休。
“情况可严重?”待御医诊断过后,水墨笑便道。
御医恭敬道:“暂且无性命之忧……只是不能再继续劳累,饮食以及睡眠都得正常……臣会开几贴安神汤药,只要豫贤贵君依时服用便可无大碍。”
水墨笑松了口气,“他如此昏睡,也无大碍?”
若只是累了,方才御医诊脉便已经醒了。
那御医犹豫了会儿,方才道:“豫贤贵君的脉象有些弱……应该是多日来未曾休息好的缘故。”
那日宫宴,御医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在宫中当差,岂会没听过这件事?
水墨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今日起,你每日过来给豫贤贵君请脉,便说是本宫的旨意!”
“是。”御医领命。
水墨笑随即转向其他人,“你们也给本宫听好了,这是本宫的旨意!若是有谁敢阻拦,便是与本宫作对!”
“……是。”
“至于豫贤贵君……”水墨笑看了一眼仍旧睡着的蒙斯醉,然后转向蒙家主夫,“你是他的亲生父亲,若是真的为了他好,便不该让他这般胡闹!”
蒙家主夫垂下了眼帘,虽未说话,可是痛心的情绪仍旧是清楚。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又道:“本宫不是不知道你们心中所想,只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蒙氏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用得着现在便将自己,将其他人都逼入绝境?”
蒙家主夫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仍是沉默。
水墨笑恼火不禁有起,但也不想发作,便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离开,不过方才走出流云殿没多久,便和怒气冲冲往流云殿跑的司以琝遇上了。
“站住!”
水墨笑见了他的神色便知道不好,当即喝道。
司以琝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会儿水墨笑之后,随即又起步往前。
“来人,拦住他!”水墨笑转身,厉声喝道。
随行的宫侍当即上前挡在了司以琝的面前。
司以琝面色有些狰狞,“让开!”
“你想做什么?!”水墨笑厉喝喝道。
司以琝转身目光冰冷地盯向水墨笑,“让开!”
“你反了!”水墨笑沉怒喝道。
司以琝却不惧,“反了又如何?你们这般折腾我父君,将他折腾的病了,难道我还要对你们恭恭敬敬吗?!”
“恭恭敬敬?”水墨笑冷笑,“你何时恭敬过?”
“你——”
“司以琝我告诉你,本宫已经够烦心的,你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再给本宫惹麻烦!”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没有丝毫的退让,“你母皇不在宫中,这皇宫便是本宫做主,你若是在皇宫里面胡来,本宫便……”
“你想如何?让人将我拿下?还是直接杀了我?”司以琝也是气疯了,直接顶了回去。
水墨笑气的两眼都欲冒火了,这几日他没进宫,他原以为他想通了,可没想到还是这般任意妄为的性子,“该是本宫问你你想做什么?!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去流云殿吗?你去哪里做什么?!”
“自然是为我父君讨回公道,我……”
“公道?”水墨笑冷笑,“你凭什么认为你父君没公道了?”
“我父君病了!”司以琝几欲喷火,“昨日他来了流云殿,今日便病了,不是豫贤贵君对他做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上回父君好心好意去看望司予昀的女儿,可是他却拿赵氏的事*打击父君!你以为我不进宫便什么也不知道吗?!”
话顿了顿,眼睛也开始发红,“父君回宫才多久?他过过了几日安生日子?没有8乎一日都没有!他回来不是回来受罪的!你们!不是为难他,便是冷待他,孤立他,甚至还拿事情来刺激他,打击他!你们便这般容不下他吗?!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般对待他?!那是我的父君,你们不在乎我,我在乎,母皇不心疼,我心疼!”
“你母皇不心疼?”水墨笑怒道,“你凭什么认为你母皇不心疼?!司以琝,这些年你母皇为了你父君都成了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如今你却来说你母皇不心疼不在乎你父君?!我告诉你,你母皇比谁都心疼!没错,她是没有像金丝雀一般将你父君圈养起来,没有替你父君挡去一切的风雨,没有将所有的委屈以及伤害挡在了他的生活之外,可这并不能证明你母皇便不心疼不在乎你父君!”
司以琝抿着唇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母皇看不到你父君受的委屈?看不到他受的伤害?”水墨笑继续道,“你母皇不插手,那是因为你母皇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你父君想要的!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是你父君想做的!你看到的只是你父君在受委屈,在手排挤,可是你没看见他正在很努力地融回这个家!你父君离开了十三年了,十三年足以让你长大成人,让你嫁人生女,足以让一切都物是人非!你父君在很努力地重新融回这个离开了十三年的家!这也是你母皇明明看着他受苦却一直不闻不问的根本原因!她不在乎你父君?司以琝,她比所有人都在乎!”
顿了顿,随即又咬着牙补了一句,“你可知本宫有多羡慕你父君?!”
想对方所想,如对方所愿,这比单纯的维护保护,爱要更加的深沉浓厚!
“本宫不知道蒙氏跟你父君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病了是不是因为这些,但是本宫很清楚若是你继续这般自以为是,你的父君,他这些日子一直坚持而得到的成果便会毁于一旦。你以为你母皇不能保护你父君吗?她若是如你所想一般保护你父君,只会让人人都惧怕他,怨恨他,他这一辈子这般过了!你若是要去闹,本宫也不阻止你,可是你且好好想想,你这般做对你父君是不是有好处!你父君要不是所有人都敬着他,害怕他,而是接受他!”
说完,便起步离开,不再阻拦司以琝。
司以琝也没有继续往流云殿冲,而是低着头,站在了远处,许久之后,方才起步,而方向却不再是流云殿,而是辰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