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和司以琝等人一同进来,雪暖汐最后一次见雪凝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若不是别人说雪凝也来了,他定然认不出来。
不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轮廓中还是可以看出一丝像雪倾的。
在见到雪凝之后,雪暖汐也没有立即说什么,因为李乐也来了。
而且一进来,便很乖巧地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跪下来行大礼。
“李乐给外祖父请安。”
雪暖汐便是对雪凝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发作,又见了雪凝如此的懂事可人,小模样像极了儿子小时候,心更是软绵的不成。
“起来!快起来!”他连忙起身,亲自扶起了李乐。
李乐见此,心中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散了,笑着看着眼前的雪暖汐,“外祖父,乐儿现在才来给外祖父请安,外祖父你不会怪乐儿吧?”
“外祖父怎么会怪你?”雪暖汐拉着李乐的小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真像!你姑母告诉外祖父你长得很像你父亲小时候,外祖父还不信,如今见了,真的像极了!”
李乐笑容更是灿烂。
“不过乐儿的性子可比你父亲小时候好多了。”雪暖汐继续道,“你父亲小时候啊……”
“父君!”司以琝恼羞成怒。
雪暖汐看了一眼儿子,随后笑着对李乐道,“外祖父不能说了,若是继续说下去,你父亲便真的恼了外祖父了。”
“不会的。”李乐笑道,“父亲可疼外祖父了,疼的连乐儿都忘了。”
“你们故意的是不是?”司以琝盯着两人,磨牙道。
李乐躲在了雪暖汐的怀中,“外祖父,父亲生气了。”
“我们不管她!”雪暖汐笑道,随即抱着外孙女坐在了暖塌上,“外祖父这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你可用早膳了?喜欢吃什么?你告诉外祖父,外祖父给你做!”
“都喜欢。”李乐笑道,随后像是担心父亲似的,转过视线看向父亲,“父亲,你也坐。”
司以琝自然是明白女儿的心思,佯怒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
“怎么会?”李乐跳下了暖塌,走到了父亲身边,“父亲,乐儿还是最爱父亲的!”
司以琝失笑,蹲下身子掐了女儿的脸颊一下,“就你会说话!”
雪暖汐看着儿子,又看着外孙女,心中暖融融的,好在这些年,他的儿子不但有了心爱的妻主在身边相伴,还有一个懂事贴心的女儿。
“父君。”司以琝起身看向雪暖汐,“儿臣的女儿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雪暖汐失笑道,随后,目光看向了一旁静站着的雪凝,虽然此时她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但眉宇之间也没有掩饰担忧的存在。
“琝儿,既然带乐儿进宫了,便领着乐儿去朝和殿给凤后请请安吧。”
司以琝一愣。
“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父后照顾你们。”雪暖汐看向李乐,“乐儿,去给皇外祖父请一下安,回来之后外祖父给你做好吃的。”
李乐有些不明,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看向了司以琝。
司以琝一开始也是不明,不过见了父亲的神色之后,便明白了,当即点头,“嗯。”随后牵起了女儿的手,“那我们先去一趟朝和殿,然后再回来。”
雪暖汐点头,“去吧。”
“外祖父,乐儿告退。”李乐行礼道。
雪暖汐笑容温和慈爱,“去吧。”
司以琝看了一雪凝,然后方才和李浮带着女儿出去。
雪凝在雪暖汐支开司以琝等人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雪暖汐是想单独跟她说话,也没有开口说告退。
雪暖汐整了整神色,然后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待众人退下了之后,方才开口:“本宫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便是和乐儿差不多大。”
雪凝看着眼前的男子,“皇贵君……”
“当日本宫领你进宫,原本是想替二姐分忧,也是想见见母家的人。”雪暖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本宫却怎么也想不到……”
话,没有说下去。
雪凝明白那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辩驳,而是跪了下来。
雪暖汐是生气,可是想着雪家因为自己而蒙受的伤害,雪家为自己所作出的付出,想着这些,他无法义正言辞地说出那些训斥的话。
“雪凝……在我舅父的心里,你并不比述儿琝儿差。”
雪凝倏然抬头,似乎很惊诧。
“不信?”雪暖汐笑了笑,“我自幼便和你母亲关系好,小时候你母亲也总是纵容我,不管我想做什么,她也总是帮着我,我和你母亲的关系,甚至比和姨母的关系还要好,你只比述儿琝儿懈个月,于我来说,便是另一个孩子。”
雪凝不是不信,只是一时间惊讶罢了。
便是当日皇贵君将她接到身边,对她虽然温和,却也不算是亲切。
“皇贵君,二皇子一事,雪凝无言辩驳。”
雪暖汐合了合眼睛,“回京途中,你母亲跟我说了许多事情,可每当提及你和佑儿的婚事,你母亲便闪烁其词,不愿深说,后来,我问了陛下,陛下说了当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甚至将责任归咎在了礼王身上,可是雪凝,你在这件事上真的没有错吗?”
雪凝抿着唇没有说话。
“以你母亲的性格,若是你真的无错,她不会如此反应。”雪暖汐继续道,“我不是不信自己的侄女,更不是不信自己的母家亲人,便是因为我相信,我方才知道那件事雪家,你,并非无错。”
“皇贵君,一切都是雪凝的错!”雪凝开口道。
雪暖汐摇头,“不,也不能说是你的错,说到底,还是我的错,雪家,佑儿,都是受了本宫的连累。”
雪凝没有说话,便是她心中无怨,可是也无法如雪砚雪倾一般关心维护雪暖汐。
“我是所有人之中最没有资格责备你的人!”雪暖汐继续道,“只是雪凝……我们雪家的人不管面对任何的事情,都不该伤及无辜!”
雪凝攥起了拳头,“我会尽一切能力补偿。”
“你没有!”雪暖汐摇头,“在你的心里,佑儿之于你,是什么?是一枚棋子?还是……”
“他是雪凝的正夫!”雪凝打断了他的话。
雪暖汐笑了笑,“是吗?”
“自然是!”雪凝声音染上了恼怒。
雪暖汐摇了摇头,“若是你真的将他当成你的正夫,那昨夜的宫宴,你为何没有陪他出席?”
雪凝一怔。
“昨日的宫宴,你是能够以皇子妻主的身份出席的。”雪暖汐继续道,“可是你没有,为什么?”
“因为雪家不该在这时候惹人注意!”雪凝一字一字地道。
雪暖汐摇头,“所以佑儿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你所谓的尽力弥补,也不过尔尔。”
雪凝面色一变。
“昨夜御医说他是忧思过度以致血气不足。”雪暖汐继续道,“忧思过度不可能只是片刻的事情,血气不足,更不可能是忽然的!你是雪家的人,为雪家考虑,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错,可是你却由始至终没有将佑儿当做雪家的人!”
雪凝的面色开始渐渐的难看。
“我不是偏帮外人而牺牲自己母家的人。”雪暖汐继续道,“本宫心疼佑儿,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陛下的儿子,是我疼爱的,更是因为,他也是雪家人!”
雪凝低下了头,面容开始颤抖。
雪暖汐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个孩子,对于雪家的人,他也是一个罪人,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们?
雪凝也没有说话,或许,她不是没有想到雪暖汐所说的这些,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面对司以佑,她不是没有愧疚,可是当日的行为,她却没有后悔。
唯一让她失去掌控的便是,她没想到最终他还是求了陛下下嫁于她。
雪凝仍记得当日宫中赐婚旨意到来之时的情形,甚至连当时的心情,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接了旨意,可是,心里却一直未曾真正地接受。
即便她一直对他很好。
“你比佑儿年轻,可是作为女子,作为妻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便忽略了身边最亲之人!”雪暖汐继续道,说罢,然后起身走到了雪凝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雪凝,你是雪家的女子,不能做出那等泯灭了良知的事情!”
“我并无……”话,终究说不下去,或许,雪凝也没有话反驳,沉默半晌,然后抬起了头,看着眼前之人,“我去流云殿看看他。”
雪暖汐没有阻止,有些时候,他不能强迫,只是他相信,雪家的女子,不会是那等没有良心之人。
雪凝几乎是从辰安殿逃出来的。
雪暖汐的那些话,便像是将她内心最后一道掩盖真实心情的屏障击毁了。
她一直说要弥补他,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将他当做雪家的人!
上族谱,回祖籍祭拜,一切看似无意之失,可是说到底,还是没有上心!
那个男子为她生了一个儿子,还差一点丢了性命,可是,她却仍旧是没有真正地将他当做一家人|没有给他遮风避雨!
她枉为女子,枉为雪家女!
……
流云殿内
偏殿内
今日司以佑的脸色虽然比昨夜好了些,但是仍旧是不健康的脸色,不过许是昨夜说出了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痛苦,如今司以佑的心情好多了。
用完了早膳,吃完了药之后,便笑着说下床走走。
蒙斯醉自然不允。
司以佑便只好继续呆在床上。
司予昀到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父子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愉悦无比,看着这一幕,司予昀心中一阵钝痛,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和父君皇兄这般快乐地说话了。
他们,便真的这般恨她,这般无法原谅她吗?
“昀儿来了。”司以佑首先发现了司予昀。
蒙斯醉也停下了笑声,转过身看向站在了门口的女儿,神色淡淡地道:“这般早便进宫了?”
司予昀悄然握紧了双拳,缓步走了进来,“儿臣不放心皇兄的情况,便早些进宫。”说完,便看向司以佑,“皇兄可好些了?”
司以佑微笑点头,“嗯,好多了。”
“父君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司予昀又转向父亲,问道。
蒙斯醉缓缓道:“无事,只是昨夜没睡好。”
“可让御医诊过脉了?”司予昀又道。
蒙斯醉道:“不必了,没有什么大碍。”
“还是让御医……”
“你进宫只是要看望佑儿?”蒙斯醉打断了女儿的话。
司予昀面色一僵,“还有正儿。”
“是吗?”蒙斯醉道,“本宫还以为你是为了昨夜的事情来的。”
“父君。”司予昀声音有些艰难,“儿臣并无责怪父君之意。”
司以佑见状,也道:“父君,别这样。”
蒙斯醉笑了笑,随后对女儿道,“昨夜是父君失态了,不过你放心,父君答应了你的事情,便一定会为你做到的。”
“父君……”司予昀心中有着某种情绪喷薄而出,“儿臣并非一定要谢家公子。”
“可谢家公子最适合你不是吗?”蒙斯醉却道。
司予昀又道:“儿臣不想父君因为儿臣而和母皇起冲突!”
蒙斯醉笑了笑,“你……”
“父君!”司以佑握住了父亲的手,目露哀求。
蒙斯醉的话没有继续。
司予昀垂下了头,“皇兄没事就好,儿臣去看看正儿。”话落,又补充道,“方才母皇召见了儿臣,让儿臣在秋猎之后便回礼部,负责与西戎国斡旋一事,对了,父君还不知道吧?昨夜母皇忽然离去是因为接到了边关急报,西戎国三十万大军压境。”
蒙斯醉闻言,面色当即一变,“你说什么?!”
“西戎国大军压境。”司予昀继续道,“不过父君放心,母皇已经开始调兵了,大周绝对有能力应对西戎国这次犯境。”
蒙斯醉并没有因为司予昀这话而放心,反而脸色更加的难看。
“父君……”司以佑当即紧张了起来。
司予昀继续道:“父君可是担心姑母?父君大可放心,姑母身经百战绝对不会有事的,而且,母皇方才也跟儿臣说了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开战,因而最终打起来的可能性……”
“够了!”司以佑厉声打断了司予昀的话,“你还说!”
司予昀没有继续开口,眼眸渐渐幽暗。
司以佑狠狠地瞪了司予昀一眼,然后转过身来安抚父亲,“父君,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西戎国也不是第一次犯境了,母皇会有办法应对的。”
蒙斯醉仿若是没有听到儿子的话似的,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原来,昨夜她离去之时的那一眼不是因为对他绝望,而是……因为……她怀疑他啊。
是啊。
哪里又那般巧合的事情?
他方才做出了那等不符合他个性的事情,西北便出事了。
多巧啊?
便如同许多年前,他被赵氏构陷的举步维艰,西北便出事了,只是那一次,她没有怀疑他,而昨夜她却怀疑他了。
“父君……”司以佑见了,更是担心。
司予昀仍旧是沉默,只是眼帘半垂,掩盖住了那眸子中的幽暗。
“父君!”司以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别这样,别吓儿臣……”
蒙斯醉最终回过神来,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女儿,果然是他的女儿,果然是他们的女儿]起心来六亲不认!
“本宫知道了,既然陛下让你回礼部,便回去吧,好好办好你的差事,你若是做好了,那其他人便是如何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司予昀抬起眼帘,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父亲,面容轻轻颤抖了一下。
“去吧。”蒙斯醉却垂下了眼帘,“去看看正儿,然后,去做你的事情。”
司予昀沉默半晌,然后,低头应道:“是。”随即,转身离开。
司以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眶不禁泛起了泪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父亲,“父君……”
蒙斯醉转过身,挤出了一抹笑容,“没事。”
“父君……”
“放心。”蒙斯醉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君真的没事。”
便是没有怀疑,他和她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以佑忍住了泪水,却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父君,儿臣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在父君身边的。”
蒙斯醉笑着点头,伸手抱着儿子,“父君知道……父君知道……”
泪,夺眶而出。
便在此时,一宫侍进来禀报,说是雪凝来了。
司以佑一怔。
蒙斯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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