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年司予述找上司予昀一同对付赵氏自后,司予昀和司予述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平和,至少没有如同当年司以佑方才出事那般水火不容。
便是在司予述册封为太女之后,她也仍旧是那般。
不特别亲近,但是也没有可以远离。
司予述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司予昀这几年变了许多,便如她的封号一般,彬彬有礼,不管是日常的生活还是处理朝堂上的事情,都是温和谦让,自从她被立为太女之后,她谨守君臣之礼,在朝堂上面从未给她使过绊子,更从未表现出对她被立为太女这是一丝一毫的不满以及愤怒,甚至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冲动以及野心,她几乎无法将如今的礼王司予昀与当年那个扬言要杀了她的司予昀重叠在一起。
她不知道司予昀这般转变究竟是因为长大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她可以肯定,如今的司予昀比之当年更加让她无法亲近,甚至更加的忌惮。
而这种忌惮便是当年的司予昀利用自己亲皇兄来达成自己目的之时,也未曾有过。
她不否认或许这份忌惮的有她多疑的缘故。
也许,当她坐上了这个位置,便注定了这般猜忌他人。
即便内心思绪翻涌,不过司予述面上却是淡淡,面对司予昀的阻拦,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这些年,她也学会了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戴上不同得面具,“三皇姐有事?”
“也没有什么事情。”司予昀微笑道:“不过是方才见太女一言不发,所以便想问问太女的想法罢了。”
“我哪有什么想法。”司予述笑道,“不过是我想说的大伙儿都说了,我便不再开口罢了,其实三皇姐的那番话我也是赞同,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
“太女也这般认为那我也安些心了。”司予昀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太女认为母皇会派何人前去接任钦差一职?”
“上任钦差是刑部侍郎,下一任钦差自然不能低于这个职位。”司予述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若是在刑部选人的话,那便只有刑部尚书一人了,只是刑部尚书乃刑部的首脑,若是离开了,倒是有许多不方便,所以,我想,母皇应该会从别处选人的。”
“若是这般的话,那这个人便选的有些难了。”司予昀微微蹙眉道,“既然是查案子,那必定是要精通此道的,而如今精通此道的都基本在刑部。”
“继任钦差若是精通查案那自然是好,但若是寻不着,退而求其次也是没有法子。”司予述继续道:“不过只要给钦差配上一两个精通此道之人,那也是可以弥补的,而且我觉得如今最要紧的还不是能力,而是如何能够保证下任钦差不被暗杀。”
司予昀鹏了眉头,“太女是说会有人继续暗杀?”
“三皇姐没有这般想过?”司予述反问道。
司予昀看着司予述沉默半晌,然后半垂着眼帘道:“我也是有想过,只是……这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在大周境内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有这个胆量?!”
司予述笑了笑,没有回答。
司予昀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方才征服了南诏,如今母皇也还都在忙着将南诏各州重新划分归入大周一事,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了!”神色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太女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和南诏旧臣有没有关系?”
司予述蹙眉,这一点她的确没有想过,沉思半晌:“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母皇在对待南诏旧臣以及皇室方面还是不错,而且,便是南诏旧臣有这份不轨之心,出事的也不应该是越州。”
“太女所言极是。”司予昀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道:“也许我是多想了吧,方才见母皇气色似乎不太好,真希望这件事能够快些解决。”
司予述沉了沉眸,因为司予昀方才那句气色不好的话,“母皇这些年是操劳了一些。”
“太女在翰林院也呆了几年了,也是时候出来多帮帮母皇了。”司予昀微笑道,言语当中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司予述没有多说,“翰林院虽小,但是可以学到的东西却是不少。”
“也是。”司予昀笑道:“听说当年母皇在登基之前也是在翰林院的,若是当年不是先帝忽然间驾崩的话,母皇也许也会如太女一般在翰林院呆上几年。”
司予述但笑不语。
司予昀转移了话题,“方才大皇姐一个人回了御书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抿了抿唇,微笑道:“应该是向母皇请旨去越州吧。”
“嗯?”司予昀的声音有些诧异也有些奇怪更有些不安。
司予述淡笑道:“大皇姐的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要猜到并不难,而且上次大皇姐不也是主动请缨领兵前去剿杀海盗吗?”
“说的也是。”司予昀笑道,“大皇姐在外面待了这般多年如今回到京城想出去走走也是正常的,这一趟出去相信也是单纯地想为母皇办事罢了,太女……”
“三皇姐。”司予述微敛了笑意,“大皇姐是什么人,三皇姐你知道,我也知道。”
司予昀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方才继续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也不是三皇姐小人之心,而是我们长大了,很多话都选择了放在心上,所以方才会有这般多的误会和猜疑。”司予述缓缓说道,“不过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大皇姐我是可以相信,大皇姐那般执意要娶李家公子是因为真的喜欢李家公子,而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筹谋。”
司予昀笑容更深,“太女这般想,那我也便更加安心了,好了,我也要回礼部了。”
“三皇姐往后便直接唤我四皇妹便是了。”司予述微笑道,“之前我一直想跟三皇姐说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司予昀笑容未变,“君臣有别。”
“母皇更希望我们手足情深。”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想了想,笑道:“既然四皇妹这般说了,我也不再坚持了,不过规矩始终是规矩,要守的还是要守,人前,皇姐我还是要称呼四皇妹一声太女的。”
“人后虚礼便免了。”司予述微笑回道。
司予昀点头,“那是自然,那四皇妹,我便先告辞了。”
“三皇姐好走。”司予述点头。
司予昀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司予述站在了原处看着司予昀走远了之后,方才缓缓收起笑意,起步往翰林院走去。
……
御书房
便在司予赫离去之后,司慕涵便将心思放回到了案子上面,她将那份并不算是详细的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扔下了,走到了旁边墙上挂着的新大周堪舆图前。
这是几日之前工部赶制好送来的。
而便新堪舆图的旁边便是旧的大周堪舆图。
只是如今,司慕涵的注意力却不再新添的两处新疆域上面,而是在东南,在越州。
在钦差出事之前,她会怀疑这件事和西南的土著有关系,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封锁控制着临淮河,但是她也无法百分百保证不会让一个土著探子混进大周境内,只是如今,杀钦差这样的事情,不会是一国探子会做的。
若只是越州州府灭门,她未必会过多注意,但是若是她派去的钦差被杀,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土著探子,应该清楚这一点。
东南……
司慕涵叹息一声。这几年她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军事上面,对于内政的确多有忽略,如今,或许该将心思拉回来,好好整顿一下东南这片土地!
东南!
当年她并不后悔在东南的一切行为,但是,不后悔并不代表她没有错,或许如今已经到了更正当年她所犯下的那些错误得时候了。
只是,她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便在此时,冷雾走了进来,“陛下,章善总管派人前来禀报,人已经接到了。”
司慕涵拉回思绪,转过身,“让章善先将人安置在内务府,待朕见过了父亲之后再做安排。”
“是。”
司慕涵吩咐完,便转过身,继续盯着堪舆图沉思着。
……
钦差被杀一事很快也传到了后宫,水墨笑得知这事之后也是震惊无比,随后也是担心,不过和前朝的大臣不一样的是,他担心更多的是司慕涵。
这一个月她比之前更加的忙了。
他知道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这般忙碌,让他的心很不安。
即便这些年她的身子都没有什么大病,但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过这般折腾的,这一个月来,便是她来了朝和殿,也是倒头便睡。
这般多年来,他甚少见她这样。
如今又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她只会更加的折腾自己!
水墨笑着急不已,可是却又无能为力,他不是没有让她不要这般忙着,能交给别人处理的便交给别人处理,一两次,她还和他好好说话,可是次数多了,她便直接甩给他一句朝上的事情凤后莫要多管的好,不过还有一点还是好的,那便是晚上他去请她过来,她多半会过来。
“去吩咐厨房,晚上继续做药膳。”水墨笑吩咐了身边的宫侍,随后又道:“过些时候去交泰殿问问,看看陛下今晚可有空过来。”说罢,随后又改口了,“不!请她过来,便说本宫等她到了之后再用膳!”
他不能再纵容她了,她还因为她是十来二十岁那般日夜劳碌也不会有事?!
傍晚时分,水墨笑并没有从派去交泰殿的宫侍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司慕涵让人说了今晚不过来,不过水墨笑也没有发作,因为司慕涵说去佛堂那边陪程氏用膳,用完了晚膳之后便过来,水墨笑随即吩咐了厨房将炖了药膳做宵夜。
他决定了,往后便只给她吃药膳。
……
司予述从翰林院出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而她出了翰林院之后,便看见余雅淳正在出口不远处站着,一见到了她便往她走过来。
余雅淳在上一届春闱当中得了进士的头衔进了翰林院。
平日在翰林院,她们之间的来往并不多,因为如今的司予述不是四皇女而是太女,不过出了翰林院,两人的关系还是和当初一般。
这也是司予述要求的,她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府?”司予述笑道,“便不怕府中的正夫闹脾气?”余雅淳的正夫什么都好,便是爱使小性子。
余雅淳笑道:“我已经让人回去说了,今晚晚些时候回去。”随后岔开话题,“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致和下官喝几杯?”
“自然奉陪。”司予述笑道。
说罢,两人便往闹市中最大的酒楼会仙楼而去。
到了会仙楼之后,便又活计上前领着余雅淳往二楼的一个包厢而去。
司予述笑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殿下请。”余雅淳淡淡笑道,伸手将司予述请进了包厢内。
小酌两杯之后,余雅淳便进去了正题,“钦差被杀一事,殿下可有想法?”
司予述对于余雅淳的话题并不意外,“阿雅,我现在不想说这件事。”
余雅淳蹙了蹙眉,“殿下……”
“好了。”司予述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是来喝酒的,便好好喝酒,对了,你母亲最近如何?”
余雅淳见状,也值得作罢,“前几日收到了家书,估计会调任。”
“说起来余大人在地方也有十多年了。”司予述想了想道,“这些年也调任了不少地方,似乎东南西北都去过了,前不久母皇让吏部拟出一份掉往东面新州的官员名单,这时候余大人要调动,恐怕也是会去。”
“如今东面新州急需可用之人,若是家母能够前往,也是陛下对家母的看重。”余雅淳并没有什么想法,淡淡道。
司予述点头,“去去也好,这一次之后,母皇应该会将她调回京城的,内阁姚大人也快到了告老的年纪了。”
余雅淳微微扬眉,“殿下的意思是,陛下会让母亲直接进内阁?”
“当年余大人便是内阁成员,后来下放,母皇也是保着她一品官员的名衔。”司予述没有直接回答,“这是十来年余大人在各个任上的政绩也是不错。”
余雅淳对于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内阁大臣是一品大员,但是不得不说,内阁大臣手中的权力甚至及不上六部尚书。
司予述见状,问道:“怎么?你不想余大人进内阁?”
余雅淳看了看她,“也不是,只是……”
“内阁大臣虽然没有决断之权,但是这几年母皇对内阁呈上的章程也多大接纳,而且也越发的倚重内阁,余大人入内阁不会无用武之地的。”司予述微笑道。
余雅淳笑了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帮殿下更多。”
司予述看着她,心里却忽然间有种怅然的感觉,便是她们约好了两人之间情分不变,但是随着两人身份的变化,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很多事情都在她们不经意间改变,已经脱了她们的控制,她相信余家不管是余风还是余雅淳都会一心一意地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她们心里也会有自己打算,“阿雅,母皇尚在鼎盛之年,我的风头不宜过盛。”
余雅淳心中一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殿下……”
“不管母皇有多么爱屋及乌,她仍旧是大周的永熙帝,她不会希望看到身为太女的我过于的张扬。”司予述不以为意地笑道。
余雅淳心里忽然间有种莫名的惆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开始蔓延。
最后,她为了不让这股沉郁的沉默继续下去,便将话题转到了钦差一事上面,“我知道殿下不想谈论钦差被杀一事,但是如今这件事闹得这般大,殿下若是不表态,恐怕不成。”
“母皇已经下旨让一众大臣推举新任钦差前去接任。”司予述没有再回避,或许该说,她在回避另一件她更是不想面对的事情,“不过据我的观察,母皇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人选。”
“不知殿下可猜到是谁?”余雅淳问道。
司予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开玩笑道:“妄自揣测君心可是大不敬之罪。”
余雅淳一愣,随即也失笑道:“是下官失礼了。”
“来。”司予述举杯,“喝酒。”
余雅淳也没有继续下去,举起了酒杯。
沉郁的气氛似乎被打散了,两人之间再度回到了一开始的愉悦当中,没有再议论朝政,而是说着其他的闲话,仿佛再无隔阂,只是两人心里都明白,有些情感都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而便在此时,皇宫佛堂程氏的住处膳厅内,司慕涵正和程氏用着晚膳,自从佛堂扩建了之后,程氏的生活环境也大为的改善,原本程氏是不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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