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笑一回到了正殿便看见儿子站在了殿门口中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见了儿子这般神情,更是如此他不是不心疼,尤其是想到今晚上出事的人可能不是二皇子是他之后,可是心方才一软,方才他的那般行为便从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怒意也便跟着上涌。
“父后……”司以晏哄着眼睛低唤道。
水墨笑盯着他,一脸的冷漠,“你放心,庄之斯还没死!”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般态度跟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多年的儿子说话。
司以晏脸色一白。
水墨笑移开了视线,然后起步往寝殿走去。
“父后……”司以晏哭了出来,上前拉着父亲的手臂。
水墨笑心头一痛,可还是扬手甩开了儿子的手,“本宫累了,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太庙行祭拜之礼,你不要颜面,本宫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司以晏的脸色更是难看。
水墨笑狠下了心肠,起步继续往寝殿走去。
“啊……”司以晏跌坐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父后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他的,从来没有……便是父后当日发现了他和阿斯的事情都未曾这般冷漠对待过他……
他情愿父后骂他打他罚他,也不愿父后这般对他!
他知道他不孝,他说话不算数,他不要脸,他知道的!
可是他真的不是想伤害父后的!
真的不是——
“父后——”
司以晏对着水墨笑离去的方向哭喊着,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司予赫从悦音殿回来,便是见到了这般情形,“大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司以晏拉着司予赫,哭诉道:“大皇妹怎么办,父后不理我了……他连骂都不骂我了……大皇妹,父后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不是故意忤逆父后的……我没有想让父后伤心的……大皇妹,我怎么办?父后他不要我了——”
“不会的!”司予赫连忙安抚道,“不会的,你是父后唯一的亲生儿子,父后怎么会不要你?不会的8后只是生气罢了,等他气消了,便会原谅你的!”
“不是!”司以晏哭的很是凄惨,“父后以前便是生气也不会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父后他是不要我了……大皇妹,我真的不是想要这般的……”
说着说着,便抱着司予赫继续大哭起来。
司予赫不知道如何安抚才好,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让他痛快哭一场。
司以晏心里难受,司予赫心里更是不好受。
今晚上的事情说到底是她弄出来的,若不是她想让大皇兄和阿斯见面的话,今晚上的所有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雪凝和二皇兄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大皇兄也不会和父后闹成这个样子!
司予赫,你真的蠢,真的愚蠢之极!
水墨笑回了寝殿,却没有真的休息,发生了这般事情,他如何能够休息的了?明明是除夕,可是,这个除夕过的比当年雪暖汐方才失踪了的那个除夕更加的糟糕!
他坐在了暖塌上面,端起了热茶想喝却又喝不下。
寝殿因为新春而重新装潢过,每样物件都散发出新春的喜气,可是这些物件的主人,却只有一脸的阴郁。
水墨笑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搁下了茶杯,唤来宫侍问道:“四皇女呢?可回来了?”他离开雪梅楼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楼下,应该已经是回来了的!
那宫侍闻言却没能给出答案,“奴侍这便让人去看看。”
“快去!”水墨笑点头,随后又不禁补了一句,“去让人看着大皇子,时候不早了,他也该睡了,明日的太庙祭拜,二皇子应该不能去了,若是大皇子再不去,那又会有许多是非了!”
“是。”那宫侍领命。
水墨笑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随后又搁下,站起身来来回走着,却始终平不下内心的焦虑,如今他是情愿去面对赵氏,也不愿意面对这些事情。
过了好半晌,那前去打探的宫侍进来禀报,“回凤后,四殿下住处的宫侍说,四殿下没有回来。”
“什么!?”水墨笑大惊道,没有回来?她去了哪里?!
那宫侍见了主子这般模样,便道:“凤后,可要奴侍派人去找?!”
“那还不快派人去!”水墨笑怒道。
那宫侍连忙领命退下。
水墨笑更是无法安稳地坐下了,四皇女没回来?拿去了哪里?还在颐安园?还是去了内务府?还是直接去了流云殿?水墨笑想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无法呆在宫中等候,唤来了宫侍,备了轿辇,又往颐安园而去了。
而便在水墨笑去了颐安园的同时,司予述出现在了流云殿中。
她是在颐安园内呆了许久,甚至为了避免水墨笑派人如同送司以晏回朝和殿一般送她回去,便躲在了一旁,她想等雪凝被送下来的时候看看她,也问问她这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等了许久,即便是等到了简御医回头,都无法看见雪凝被送了回下来,若非她拦住了简御医,半胁迫半哀求地让简御医说出雪凝只是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她还真的以为雪凝已经被杀了。
在得知了雪凝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她又等了好一阵子,终究等不下去,便往流云殿而去了。
到了流云殿之后,她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拦便见到了想要见的人。
司慕涵直接让人将司予述领到了司以佑所住的院子。
司予述看了一眼前已然亮着等的屋子,心头像是坠着什么东西似的,极为的难受,咬了咬牙,上前看着司慕涵道:“母皇……”
可即便是开了口,看着母亲脸上的表情,求情的始终说不出来。
握了握拳头,然后双膝跪地,“儿臣该死!”
司慕涵低下了头,“你这是做什么?”
“凝表姐进宫来是儿臣的主意,是儿臣让凝表姐进宫陪儿臣守岁的!”司予述将能够承担的都承担了下来,“母皇,凝表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还请母皇……”
“够了!”司慕涵打断了司予述的话,“朕知道你的意思,你回去吧。”
司予述抬头,“母皇……”
“述儿。”司慕涵声音低沉地道,“母皇现在心很乱,想静静。”
司予述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眼中有着极深的受伤。
“述儿。”司慕涵再度开口,“你帮雪凝求情是人之常情,可是母皇希望你也记住,佑儿是你的二皇兄!”
“儿臣没有忘记!”司予述脱口而出,“正是因为儿臣记得二皇兄是儿臣的皇兄,儿臣如今方才这般的难受!凝表姐是儿臣带进宫的,她进宫完全是为了儿臣!便是她做了什么,儿臣都难辞其咎!儿臣为她求情不仅是人之常情,也是儿臣该做的!”话罢,胸口涌现出了一股热流,话也开始不受控制,“母皇让儿臣记住二皇兄是儿臣的皇兄,可是母皇可是已经忘了,凝表姐也是儿臣的亲表姐!是父君母族二姐的唯一嫡女?!母皇,二姑母为了父君为了琝儿常年在外,她陪伴琝儿的时间比陪伴凝表姐的时间都还要多得多,如今凝表姐出事,儿臣如何能够置身之外?!儿臣不是为凝表姐求情不是忘了和二皇兄的手足之情,儿臣只是……更亏欠二姑母,更亏欠凝表姐的!”
司慕涵脸色一变。
“母皇猜想的没错。”司予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凝表姐和二皇兄,儿臣最后定然会选凝表姐!因为,二皇兄没有了儿臣还有蒙父君疼着,还有母皇保护着,甚至还有父后维护,可是凝表姐除了儿臣可以帮上忙,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她!便是她的亲生母亲,如今也为了儿臣在远方陪伴这儿臣的亲弟弟!琝儿好久没有回来了,母皇可还记得琝儿没有回来?!”
“述儿……”
“儿臣相信凝表姐绝对不会做这般事情的!儿臣求母皇看在父君,看在儿臣和琝儿的份上,查清此事!”司予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儿臣告退。”
司慕涵脸庞僵硬着,没有开口阻拦。
司予述也是一直僵直着身子走出了流云殿。
可是方才出了流云殿的殿门,便被一道怒喝给叫住了。
“司予述你站住!”
她转过了身,还未来得及看清来来人,便被迎来而来的一个拳头给砸了下巴,身子,也因此而往后退了退,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便看见了司予昀一脸怒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
司予述看着盛怒中的司予昀,站直了身子,将口腔中的血腥给咽进了喉咙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即便她心里是维护雪凝,可是,面对司予昀,她还是内疚,还是无话可说。
司予昀狠狠地盯着司予述,拳头被握的咯咯直响,“即便母皇和父后不杀雪凝,我也不会放过她!司予述你给我记住了,若是你帮着雪凝,那你便是我的敌人,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三皇姐……”
“闭嘴!”司予昀怒斥道,“我父君及不上你父君受母皇宠爱,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父君已经死了4便母皇会因为你父君而放过雪凝,但是只要我活着一日,我都不会放过她!”
“我父君没有死!”司予述也勃然大怒,挥起了拳头袭向了司予昀。
司予昀脸上也挨了一拳,不过却也没有坐以待毙,一拳又挥向了司予述,口上也没有放松,“你父君是死了!他是死了!你们即便找上一辈子也绝对不会找到的!”
“司予昀你闭嘴!”司予述也咆哮道。
“该闭嘴的人是你!”司予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时便像是一团火在她的胸口一般,逼的她几乎失去了理智,逼的她只想着心里的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即便是以揭别人的伤疤为代价也在所不惜,“你不承认又如何?你父君根本不可能活过来!连母皇都相信你父君已经死了,否则她便不会宠爱赵氏!你父君活着的时候让我父君受委屈,如今他死了,都死了这般多年了,却还是让我父君受委屈!赵氏那张脸……定时你父君在地下见了我父君过的好,见了我父君得了母皇的宠爱,而不甘心给弄得!他弄出了一个赵氏还不罢手,还要让雪凝这般伤害我皇兄——”
“我杀了你——”司予述双眸赤红,满脸狰狞。
“你有这个本事吗?!”
“司予昀,我杀了你——”
两人便在宫门口中打了起来,招招都是用了狠劲,像是真的要至对方于死地一般。
冷雾是得了门口的守夜宫侍通报而急急忙忙赶来的,一看了那阵势,平日冷淡的面容也不禁变了神色,“三殿下、四殿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管是司予昀还是司予述都没有给他回应。
好在冷雾也不是寻常的宫侍,虽然惊讶,但是却也没有失了方寸,连忙换了门口的两个宫侍,然后三人一同上前拆开打成了一团的两人。
幸好冷雾习过武,否则也无法分开她们。
“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
司予述和司予昀都叫嚷道。
冷雾沉了沉气,然后喝了一声,“够了!三殿下四殿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她诅咒我父君!”司予述狠狠地盯着司予昀喝道。
司予昀也怒喝道:“我没有诅咒,你父君是已经死了!”
“我杀了你!”司予述拼命地想挣脱拉着她的冷雾。
司予昀倒是没有挣扎,可是却也没有示弱,“你杀啊?有本事你就杀啊!”
“放开我——”
冷雾紧紧地抓着司予述,看向司予昀的目光有些讶然,会儿后沉声道:“三殿下,豫贤贵君方才再找你,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司予昀冷冷地盯了始终挣脱不了冷雾的司予述,然后一把甩开了抓着自己双手的那两个宫侍,“本殿绝对不会放过雪凝,谁挡着本殿,便是本殿的敌人,你也不例外!”说罢,便起步往里面走去。
“放开我——”司予述始终无法挣开冷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予昀消失在眼前。
冷雾给了那两个宫侍一个眼色。
那两个宫侍随后推进了流云殿内,然后关起了朱红色的大门。
冷雾随后提着司予述远离了流云殿,再走了好一段路之后,他方才停了下来,此时的司予述已经没有方才的杀气,有的只是悲伤,深入了骨子里的悲伤,“冷总管,我父君没有死——没有死——”
即便她知道她已经到了不能够轻易流泪的年纪,可是,此时此刻,她也无法控制自己。
若是别说的,她可以当做没听过,以前她在外面也听过有人说父君其实已经死了,可是如今这般说的没事三皇姐,是她的皇姐!
为什么她要这般说?!
为什么?!
她为雪凝求情她生气她不怪她,可是为何她要说那些话?
为什么?!
“父君没有死……没有死——”
若是父君死了,那他们这般多年……琝儿这般多年所作的一切努力算什么?
上天岂能这般残忍?!
“父君没死!他没死——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失踪了而已——”
司予述靠在了冷雾的怀中,像是许久许久以前一般,靠在父君怀中一般,放声大哭……
……
雪凝被送到了内务府刑房没多久之后便醒来了。
内务府的刑房虽然没有刑部大牢,不过也不算是小,几乎占据了内务府西北一角,虽然及不上宗亲大牢整洁干净,但是却也没有刑部大牢那般糟糕。
庄之斯是亲眼看着雪凝被送进来的,而雪凝也便在她对面的牢房当中,她也是看着雪凝醒过来的。
雪凝醒来之后,便撑着地缓缓地坐起了身,神色似乎茫然了一阵子,随后,便回过神来,只是却没有半丝的震惊以及惊慌,仿佛如今她的遭遇早已经在她的预料范围一般。
“雪秀。”庄之斯站在对面的牢房内开口道。
雪凝循着声音看去,愣了会儿,然后道:“庄秀。”
庄之斯仔细打量着雪凝,虽然她头上抱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看上去也不是太过于糟糕,而让庄之斯心头一凛的便是雪凝此时的反应,眯了眯眼,“雪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凝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四周,如今内务府刑房当中便只关着他们两个,“庄秀……”她开了口,但是却没有说下去。
庄之斯也没有等她继续,而是接话道:“我并没有写那纸条,而雪秀也没有受了四殿下的嘱咐来给我传话,雪秀,事到如今,我想不如直接说开了吧,那纸条是否是你写的?为何你要这般做?还有,你为何要去雪梅楼?雪梅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陛下和凤后这般震怒?还有,豫贤贵君以及二皇子为何会昏倒的被陛下抱下来?!”
雪凝看着她,苦笑一声,“庄秀真的想知道?”
“是。”庄之斯道。
雪凝撑着地面缓缓站起,然后走到了牢房边上,与庄之斯隔着一条通道对视,“庄秀今晚上要和大皇子见面的事情,是谁提议,或者是谁安排你们在雪梅楼上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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