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反对,宫侍和御医虽然不敢不尽心,但是,终究不是亲人,而司予执,绝对不能死。
回到了朝和殿,方才得知了司以琝发了热的消息,便又赶去看望。
而这时候,宫侍将煎好了的药送上,“陛下,药好了。”
司予述闻言,随即松开了司以琝的手,转过身对着那宫侍道:“给我,你帮我扶起琝儿。”
那宫侍却犹豫地看向了司慕涵。
司慕涵轻轻点头,随后,便坐到了床边,亲自扶起了司以琝。
司予述端起了药,看着扶着司以琝的司慕涵,愣着。
“药凉了便不好了。”司慕涵看着她缓缓说道。
司予述身子颤动了一下,随后上前,她喂药的动作很流畅也很纯熟像是已经做过了许多次一般,司慕涵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钝痛,痛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琝儿乖,把药喝了,喝了药便会好的。”司予述一边说着一边将药送到了司以琝的嘴边,司以琝虽然昏睡着,但是却还是喝得进药。
司予述喂的很小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同时用手帕擦拭着司以琝嘴边渗出来的药汁,嘴里还不时地说着话。
喂完了药之后,司予述便看向司慕涵,声音却是僵硬,“琝儿喝了药该好好休息的。”
“朕抱着他睡。”司慕涵却道。
司予述一愣,看着司慕涵好一会儿,“琝儿不是孝子了!”
“你恨我。”司慕涵忽然间岔开了话题,话虽然轻轻吐出,语气却是肯定。
司予述神色一颤。
司慕涵合了合眼睛,“是我对不住你父君。”
司予述双手紧紧地握着,眼睛盯着司慕涵,却不说话,只是身子却是轻轻地颤抖着,她的眼眸当中,也似乎是蒙上了一层雾水。
“述儿……”司慕涵看着女儿,“母皇已经失去了你父君,如今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司予述在这一句话之后,滑落了两行眼泪。
“嗯……”在司慕涵怀中的司以琝溢出了一声低喃。
司予述听见了,快速抹去了泪水,“琝儿,琝儿?”
司慕涵也低下了头,将儿子抱得更紧。
“琝儿你是不是醒了?”司予述轻声唤道。
司以琝眼皮动了动,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光却是茫然的,好一阵子,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三皇姐……”
“琝儿,你醒来!”司予述欣喜地道,“我在这里,皇姐在这里……”
司以琝愣了愣,然后缓缓仰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在看见了母亲的面容之后,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母皇……母皇……”他抓着司慕涵的衣裳,“琝儿……琝儿害死了父君……”
司慕涵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眼中闪现出了一抹极深的狠戾,然后,抱紧儿子,“琝儿没有,琝儿没有,琝儿怎么会害死父君,别停那个贱人胡说!你父君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不是你,是母皇,是母皇将他带进宫……不是琝儿,是母皇……是母皇害了你父君……”
一滴泪,落到了司以琝的脸上。
司以琝哭着,想抬起了手,想要替母亲擦拭泪水,只是却没有力气,“母皇不要哭……不是母皇……母皇不要哭……”
“琝儿,听母皇的话,你父君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听母皇的话……不要相信那些话,琝儿最疼爱父君的,琝儿最懂事的……是母皇不好……”
“母皇不要哭……琝儿听话,琝儿听母皇的话……”司以琝哭着道。
司慕涵点头,“好,母皇不哭,琝儿也不要哭,你病着,不要哭。”她伸手替儿子擦拭着泪迹斑斑的脸,“琝儿吃了药先好好睡觉好不好?”
“母皇不要离开琝儿……”司以琝低喃着,药效似乎上来了。
司慕涵点头,“好。”
“母皇抱着琝儿。”司以琝又道。
“好。”
司以琝死死地抓着司慕涵身上的衣裳,在得到了她的保证之后,方才掉下了眼皮,嘴里还是低喃着,“母皇不要走……母皇不要不要琝儿……母皇不要丢下琝儿……”
父君最爱母皇了,只要母皇在他身边,父君也不会不要他的。
母皇只要还疼爱他,父君便也不会恨他的,父君也会原谅他的……
父君,琝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你原谅琝儿好不好?
司予述没有再说话,一直安静地站着。
司慕涵靠着床头半躺着,怀里抱着司以琝,拉着被子裹着他的身子,轻轻地扶着他的头发,他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那白色的纱布深深地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害了阿暖,如今,却连他留给她的两个孩子都保护不好,她抬头看向面前一直沉默站着的司予述,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女儿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的面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司予述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述儿……”司慕涵艰难地挤出了这一声叫唤。
司予述一连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方才缓缓抬起头来,牙关紧紧咬着,不让自己酸涩的眼睛溢出泪水,她看了一眼紧紧地偎依在司慕涵怀中的司以琝,然后看向司慕涵,“我……我可不可以也在这里睡……”
司慕涵面容一颤,哑着声音道:“当然可以……”
司予述又凝视着她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躺在了里面,侧着身,面对着司以琝,蜷缩着,紧闭着眼睛。
司慕涵伸出了左手,轻抚着她的头。
司予述却忽然间伸出了手,紧紧地握着抚着她的头的手,然后,双手拉着她紧紧地握着,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司慕涵愣了好半晌,方才溢出了一个颤抖不已的字,“乖……”
眼角,溢出了泪。
水墨笑没有惊动他们,安静地,缓缓地退了出去,连方才出去给司予述弄吃食的司以晏一同带走。
“父后,母皇来看三皇妹和琝儿了,琝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司以晏牵着父亲的手问道。
水墨笑微微笑道:“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熙十一年八月二十九,礼部尚书禀明永熙帝,全宸皇贵君的丧仪已经筹备的完毕,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三,请求永熙帝恩准。
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永熙帝却将折子留中不发,旨意也是迟迟不下来,丧仪没来由地被搁置了下来。
九月中旬,永熙帝忽然兴兵西南,动用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军队物资,似有意一举剿杀一直盘踞于临淮河南岸对大周虎视眈眈几十年的西南土著,只是却在战事开始没多久,一场百年难遇的旱灾西南各州爆发。
而在同时,司予执艰难地挺过了危险期,苏醒了过来。
“醒了?”程氏看着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司予执微笑道,“醒了就好。”
司予执看着程氏好一会儿,然后动了动苍白且干燥的几乎裂开了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力气,只是眼神开始变得焦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程氏抚摸着她的头,“你父君没事,你母皇没有杀他。”
司予执眼底的焦急褪去了一些,然后又张了嘴。
“四皇子也很好,翊君将他照顾的很好。”程氏继续回答她无言的问题。
司予执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你母皇也没事。”程氏继续道,“你先好好养着身子,其他的事情,待养好了身子之后再说可好?”
司予执看着他,没有反应。
“你是再问我是谁吗?”程氏微笑道。
司予执眨了眨眼睛。
程氏又道:“你不是在宫里看过我吗?”
司予执转了转眼珠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程氏温和笑道,“重要的是,你要快些康复过来,孩子,你母皇心里苦……”
司予执眼睛又红了起来。
“好了。”程氏替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水,“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要好起来,这样,你母皇才不会因为错伤了你而内疚。”他看着她会儿,又补了一句,“你始终是你母皇的孩子。”
司予执又滑落了两行泪,随后,眨了眨眼睛,然后合上了眼。
程氏轻柔地抚摸着司予执的头,心里却想着当年和裕凤后是否也是这般照顾他的女儿……他忽然间想到,这孩子和涵儿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都是年少失父,遭母亲厌弃,同时,却也是这般不同,涵儿对官氏恨之入骨,连死的权利都不给他,这孩子接下来的人生,将会充斥着无数的坎坷和苦难,水氏说过,这孩子未必能够活过而立,当时,他心里很难受,可是后来想想,或许,这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加的痛苦。
……
十月,因西南战事,永熙帝取消秋猎,西南大部分州城已经连着两个多月未曾下一滴雨,秋收严重受损,旱灾开始蔓延至整个南方。
十一月,临淮河战事终究受到了旱灾的影响,战事进入了僵持阶段,士气大减。
安王府
入夜三更时分
安王正君在得知了妻主已然未曾入睡之后便让人准备了宵夜亲自端着去书房,“殿下,时候不早了,便是再要紧的政事也要担心身子。”
“我没事,你别担心。”安王微笑地看着自家正君道,即使是笑着,但是眉宇之间的忧虑却始终未曾散去。
安王正君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了他的,“我让厨房做了一些宵夜,殿下不如先用一些吧。”
安王被想拒绝,但是在看见了正君眼中的担心之后,便道:“也好。”
安王正君亲自摆出了宵夜,“殿下可是在担心西南的战事?”
“嗯。”安王点头,平日里她很少跟安王正君说朝中的事情,可是如今,她也的确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除了西南战事,还有南方大旱的事情。”
“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去南方赈灾吗?”安王正君问道。
安王点头,“赈灾只是一个手段,但是也仅仅只能解决眼前的小危机,接下来的方才是大考验,随着大旱一日一日的蔓延,受灾的范围以及百姓必定会受影响,今年的秋收已经严重受损,若是旱灾还是没有得到缓解,那明年春耕也会受到影响,春耕一旦耽误了,那接下来大周就会迎来一场大灾荒,然而偏偏这时候,陛下在临淮河兴兵。”
“我听闻有些朝臣已经给向陛下请旨暂停西南边陲战事。”安王正君道。
安王低头喝了一口小米粥,“是有朝臣上奏,不过陛下当场便驳斥了。”
安王正君迟疑会儿,又问道:“陛下这般忽然兴兵西南,可是因为皇贵君的事情?”
安王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若是没有这一次的大旱,陛下这一次兴兵,未必不能一举解决西南边陲之患,只是可惜,时不与人,陛下不远停战也并非完全错,战事进行到现在,大周已经投入了许多,若是停战,那之前所投下的一切都会白费,只是,若是不停,西南的民心不稳,又与大灾,情况会更坏。”
她沉默会儿,又道:“其实从今年入夏开始,南方各地降雨便比去年的少了许多,大旱的征兆也早便凸显了,可惜入夏的时候偏偏发生了陛下遇刺一事,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东南的清洗上面,再有皇贵君又出事了,乱了陛下的心……之前我也查阅了根据各地衙门的记载送上来的奏报,从先帝二十年开始,南方降雨也一年随着一年少,几年前东南蝗灾想来也是一个警示,近年来,陛下放了不少的心思在农业灌溉上面,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或许,这是上苍给大周的一个考验吧。”
所以今年方才会接连出现这些大事件。
安王正君叹息道:“其实,陛下也是可怜,还有四皇女和三皇子。”
安王也是长叹出声。
“殿下,二皇女以及四皇子的生父官氏的事情……”安王正君见话题说开了,便也问起了这件事,“可是真的如外面所传的那般?”
安王微微沉脸,“外边的流言蜚语自然不能当真。”
“只是为何……官氏即便真的犯了大不敬惹怒了陛下被打入冷宫,只是,二皇女怎么便也偏偏得了重病要出宫养病?”安王正君还是不懂,官氏大不敬被打入冷宫可以说是陛下因为皇贵君逝去而伤心震怒下得重处,可二皇女也不像是那种忽然间便病的需要出宫养病的人,即便是真的病了,也该养在宫中放才对。
“好了。”安王不欲自家正君继续这个话题,“这件事是陛下的家事,我们便不要过多地去议论了。”虽然她也觉得其中必定有些情况,可是,既然陛下封住了消息,那她便不能也不该去打听。
安王正君忽觉自己的话太多了,便忙告罪。
“我也不是责怪你。”安王安抚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安王正君点头,不过却也还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殿下,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给皇贵君办丧事?”
安王蹙眉,“怎么这般问?”
安王正君是担心儿子和萧家的婚事,皇贵君虽然不是凤后不必朝臣守孝,但是,以陛下对皇贵君的重视程度,说不定会下旨让朝臣守孝。
“即便真的要守孝,最多也不过是半年。”安王并没有多家在意,“而且两个孩子也不算是大,便是迟个半年一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这个我知道,只是……这件婚事虽然是陛下准了的,但是始终没有赐婚的旨意到,我担心……”安王正君说出了心中真正的忧虑。
安王道:“别担心,这件婚事也是陛下属意的,不会有变,至于赐婚的旨意,陛下如今怕是顾不上,你也别急,先等等吧,萧家那边我会去说的。”
安王正君闻言,心也真正地放下了,又说起了丧事的事情,“皇贵君都出事这般久了,可是陛下似乎都没有意思要给他办丧事的意向,即便是……那也是可以立一个衣冠冢吧?这般总是不动的,对皇贵君也不好。”
“陛下怕是还不愿意接受皇贵君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安王忧虑道。
安王正君叹息,“以前总是听闻陛下宠爱皇贵君,但是我总是觉得陛下毕竟是陛下,便是再宠爱,也只是君王对后宫君侍的宠爱,只是如今却不想陛下居然用情这般的深。”
“陛下,在这一点上,像母皇。”安王道。
安王正君一愣,先帝?
安王没有解释,“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殿下过会儿也睡吧。”安王正君没有继续话题,嘱咐道。
安王点头,“回去吧,夜里,小心些。”
安王正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
安王再一次坐回了案桌前思索着该如何劝陛下停战,用情深?她的脑海中忽然间回想起了方才安王正君所说的话,既然陛下这般放不下皇贵君,那四皇女应该可以劝的动陛下的,沉思了会儿之后,她定下了这个计划,随后,又取了信纸写了一封信,唤来了管家连夜将信送出去。
这信是送去营州的,收信的人是她的近身侍卫。
在陛下回京之后她派了自己的近身侍卫出去查探皇贵君遇难一事的,虽然传回来的消息是完全可以证实皇贵君已经遇难了,但是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了那具尸体,虽然有皇贵君的玉佩在,但是,却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之前的想法就是,查查也好,即便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至少也能够再确定一下,陛下身在其中乱了心,很多事情未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如今,她却真的很想有好消息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