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假意哭着的样子。
他冷漠如冰的样子。
最后,他站在临淮河对岸大周防御工事上面一袭红衣的样子……
他背叛了她!
他背叛了她!
从前,他怕的时候她在他身边陪着他,那如今呢?谁在身边陪着他?
大周皇帝吗?!
如今他正躺在大周皇帝的怀中吗?!
是啊!
他正躺在大周皇帝的身边!
他甚至还为大周皇帝生了一个女儿,而如今,还怀了另一个!
他的女儿原本该是为她而生,他的身子原本该是她一个人独占。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不属于她的!
他背叛了她,狠狠地背叛了她!
米勒娅之所以这样恨着官锦,与其说是因为他害死了她的母王,不过如,是因为官锦背叛了她,折辱了她,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给了别的女子!
“王!”普拉古一惊立即上前叫道。
米勒娅猛然挥手再一次让她退下,然后一手撑着柱子,一手紧握成全,垂着头,许久之后,方才平息了心绪,然后转身回房。
“王!”普拉古再一次叫道。
米勒娅猛然转过身,喝道:“普拉古,你今晚的话为何这样多!”
“王,你的东西掉了。”普拉古垂着头递上了方才在地上捡到的一封信说道。
米勒娅盯着普拉古手中的那封信,却没有接过,一个念头从她混乱的脑海当中飞快闪过,那双带着琥珀色的眸子闪烁了野兽般阴狠的眸光,“普拉古,替我做一件事!”
锦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绝对不会!
既然你的孩子不是因我生,那便没有必要存在在这个世上!
既然你的身子让别的女子脏了,那也没有必要再存在!
既然你这样恋着那个大周皇帝,那我便要用她的手杀了你!
米勒娅如今已经不去想官锦这般做是不是真的为了报仇,若是他真的是想报仇,定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大周皇帝生孩子!
她已经认定了,官锦是真的爱上了大周皇帝,甚至为了大周皇帝情愿放下自己的仇恨!
所以,她要毁了他,一定要毁了他!以最狠绝的方法毁了他!
米勒娅如今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定要毁了官锦!
……
司慕涵和水墨笑被宫侍唤醒了之后便急急忙忙更了衣往外走去,到了正堂便见司予执浑身湿透地跪在地上。
司慕涵脸色一变,上前问道:“怎么了?”
司予执见了母亲,便立即起身道:“母皇,父君不好了,父君不知道怎么的肚子痛得厉害,父君……”
“你先冷静些。”水墨笑上前说道,“可宣御医了?”
司予执一愣,随后便慌张不已地叫道:“对,宣御医,宣御医……”
司慕涵见女儿慌成了这样,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上前对女儿说道,“你先下去换件衣裳,母皇这便过去看你父君。”
司予执摇头,“儿臣要随着母皇一同去。”
“好。”司慕涵点头,随后便吩咐人备轿辇。
水墨笑见了这般情形也是有些紧张,虽然他不待见官锦,但是他腹中的还是大周的皇嗣,再说了,若是他的皇嗣出事了,他这个凤后也是头一份的责任,“我也去……”
“外边正下着雨呢。”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般过去了也没用。”
水墨笑自然不能就这般听话了,“只是……”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雷声打断了。
“好了,你便留下来吧,晏儿怕雷声,到时候身边没人便也不好。”司慕涵做了最后决断,便领着司予执出了门。
水墨笑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心里寻思着官锦怎么好端端的便出事了?今日御医来向他禀报他的情况之时,都还是一切正常的,便是之前的焦虑之症也消失了,他站在了门口,眉头紧蹙起来,随后便唤来了守夜的宫侍,命他过去看看情况。
当司慕涵以及司予执冒着雷雨到了墨韵堂的时候,正见御医正给官锦诊脉,而此时,官锦已经晕厥了过去了,满脸的苍白。
司慕涵制止了御医起身行礼,让她安心诊脉。
司予执看着父亲的脸色,惊的浑身颤抖。
好半晌之后,御医方才结束了诊脉。
“如何了?”司慕涵随即问道。
司予执双眼紧盯着御医就差没将御医身上给盯出一个洞来。
御医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惫,然后躬身道:“回陛下,官贵夫受了惊吓所以动了胎气……”
“那怎么办?”司予执大嚷出声,打断了御医的话。
御医看了一眼司予执,然后继续道:“二殿下不必担心,官贵夫的情况不算是严重,只需要服几剂安胎药静养即可。”
“真的没有大碍?”司慕涵看着官锦的脸色蹙眉问道。
御医给了肯定的回答。
司予执还是不放心,“可是为何父君如今这样?脸色这般难看……还昏迷着……”
“官贵夫受了惊吓,所以方才会这般。”御医回道。
司予执继续道:“真的没事?”
“回二殿下,是的。”御医继续道。
司慕涵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御医的话当中,“受了惊吓?好端端的怎么的就受了惊吓了?”她的目光凌厉地扫过了一旁的宫侍,“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一众宫侍立即跪下请罪求饶。
“今晚谁负责守夜?”司慕涵厉色道。
那守夜的宫侍立即上前,“是奴侍……”
“你家主子到底受了什么惊吓?”司慕涵怒道。
那守夜的宫侍惊恐地道:“奴侍……奴侍也不知道……奴侍方才在外室守夜……忽然间听见主子惊叫便进来……一进来便见主子不好了……”
“什么叫做不知道?”司慕涵不接受这个解释,官氏下成了这般,岂会没有事情发生,“来人……”
“母皇。”司予执打断了母亲兴师问罪的话,“儿臣……知道父君受了……什么惊吓……”
司慕涵看向女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说。”
“父君……怕雷声……尤其是夜半惊雷……”司予执颤抖着声音说道,“父君一直都怕……每当夏季……父君总是会被雷声惊着的……”
“什么?”司慕涵鹏了眉头,夜半惊雷?她凝视着女儿,“你父君怕雷声?”
司予执点头,“嗯。”随后又见母亲像是不信似的,便又继续道:“母皇,儿臣没有说谎,父君真的是怕夏季的夜半惊雷。”
“母皇没有不信你。”司慕涵说道,只是有些意外罢了,晏儿怕雷声她可以理解,毕竟是孩子,可是便是晏儿也不至于惊成这般。
“母皇……”司予执还想说什么。
司慕涵见女儿身上还湿着,便说道:“你先下去换衣服吧,这里母皇守着便行。”
“儿臣……”司予执不愿意。
司慕涵打算了女儿的话,“你父君醒了若是见了你这般岂不是担心?若是着了风寒,便更不好了。”
司予执闻言,又看了看昏睡着的父君,然后点头:“儿臣遵命,儿臣告退。”然后转身快步退下,打算去梳洗之后再回来。
司慕涵又问了御医几句,便让她下去开药,随后又让跪了一地的宫侍退下。
寝室内恢复了安静。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官锦,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居然怕夜半惊雷?
而且惊成了这般?
如今这样的情况,两日之后是否还能出席接待阿塔斯使团的宫宴?
司予执很快便又回来了,身上已经干爽了,只是因为头发湿着,所以没有竖起,披在了身后,衣裳也有些乱,看得出来来的很着急,“儿臣参见母皇。”
她小声走到床边低声行礼。
司慕涵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
司予执起身便走上前一步,看着父亲苍白的面容,脸色很不好。
“御医说了你父君没事,不要这般担心。”司慕涵伸手摸了摸女儿还湿着的头。
司予执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听着外边已经小了许多的雷声,忧心地道:“儿臣方才听到雷声便想着父君是受了惊吓,可是没想到居然这般的严重……今年的夏季虽然下了几场雨,但是夜里的却是第一次……”她看向母亲,“儿臣也不知道父君为何会这般的怕……”
司慕涵替女儿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裳,“是母皇疏忽了,方才没注意到你父君会怕夜半惊雷。”
“儿臣不是责怪母皇……”司予执担心母亲误会连忙道。
司慕涵笑道,“母皇知道,你父君这里有母皇陪着,时间也不早了,明日你还要上课了,回去休息吧。”
“儿臣……”司予执正想直接拒绝,但是想了想,便又道:“儿臣待父君喝了药之后方才走。”
司慕涵见女儿一脸的坚持只得同意,“好。”
一炷香之后,宫侍端着药进来,司慕涵为了安女儿的心便亲自喂了官锦喝,虽然官锦昏睡着,但是却还是喝的进药,待药喝完了之后,司慕涵又召了御医过来诊了一次脉,确定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之后,司予执方才满腹担心地离开。
待女儿走了之后,司慕涵问了御医,“两日后,官贵夫可否康复?”
“这……”御医揣测着圣意。
司慕涵沉了沉眸,“两日后,朕要携官贵夫出席接待阿塔斯使团的宫宴。”
“回陛下,臣定当尽力而为。”御医明白圣意回道。
司慕涵看向官锦,轻轻地突出一个字,“好。”
……
水墨笑在司慕涵走了之后并没有休息,去看过了儿子并未被雷声惊醒之后,便一直在正堂当中等待着墨韵堂的消息。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派去的守夜宫侍方才回来,“回凤后,官贵夫受了惊吓惊了胎气,不过救治救治,皇嗣并无大碍,只需服几剂安胎药静养些日子便会安好。”
“受了惊吓?”水墨笑和司慕涵一样因为这个原因而蹙起了眉头,“好端端的会受什么惊吓?”
那宫侍道:“据二殿下说,官贵夫是被方才的雷声惊着的。”
“什么?”水墨笑一阵错愕,随后便是不信。
“二殿下说,官贵夫一直都是怕雷声的。”那宫侍继续道。
水墨笑眯了眯眼,“你可见二殿下是真还是说假?”
“陛下似乎信了。”那宫侍不敢自己判定。
水墨笑沉吟会儿,“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宫侍领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她信了,那二皇女应该是没有说谎,在者墨韵堂内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大事情,只是怕夜半惊雷?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的心里还是惊讶于这个原因,“连一个雷声都可以吓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多了亏心事!”
他说完了这话,搁下了茶杯,便起身去再去看看儿子,见儿子还是没有被雷声惊醒,方才安心,不过也因为官锦这事,他不太放心儿子一个人睡着,反正今晚上她也应该不会回来了,便和衣躺下和儿子一同睡了。
皇嗣没事就成,其他的,明日再说。
……
官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睁开了眼睛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抚摸着腹部,在感觉到孩子还在之后,他方才敢大口地呼吸,而在安下心来之后,便看见了坐在了床边打着盹儿的司慕涵。
看着守在旁边的人,官锦愣住了。
她居然在这里?
他这般情形,她会来看他,他可以预想的到,他知道,她便是对他无心,也是在乎他腹中的孩子的,可是如今,她不但来了,而且没有见他没事便离开,而是一直守在这里?
官锦忽然间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萦绕在了心头。
她这般做,是不是,不但关心他腹中的皇嗣,还关心他?
官锦从一开始便告诉自己,司慕涵对他的种种关护不过是因为孩子,一开始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皇女,后来是因为执儿,而现在便是他腹中的孩子,可是在这一刻,在看见了她明明疲惫却还是守在他身边的这一刻,他内心早已经认定了的事情开始动摇。
而这一次,他没有发觉这种动摇多么的危险。
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便是这样贪恋了每一份的关怀以及温暖。
会将一切的关怀美好化。
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想碰她。
而当他的手,方才一碰她的手臂,她便被猛然惊醒了。
司慕涵本就睡的不沉,因为很轻易便醒了过来,随后看见官锦已经醒了,正盯着她看,“你醒了?”她没有注意到官锦此时的目光有多么的柔和,“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朕让御医给来给你看看?”
官锦收回了手,紧紧地握着身上的薄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慕涵随即叫人宣了御医。
外间守着的御医立即进来,为官锦诊了脉,“回陛下,官贵夫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不再受惊吓,便不会有事。”
“嗯。”司慕涵点了点头,便让御医退下。
官锦的心也方才平安放下。
“御医说你需要静养,如今雷雨已经停了,你便安心睡吧。”司慕涵轻声道。
官锦一愣,“你……”
“执儿说你怕雷声。”司慕涵淡淡地道,“倒是朕疏忽了这一点方才让你受惊了。”
官锦忽然间觉得似乎一阵冷风袭向了自己,身子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司慕涵见状,问道。
官锦忙道:“没事……”
“歇着吧。”司慕涵也没有多问,便道。
官锦点了点头,“陛下……如今已经很晚了……不如便留下来吧……”
司慕涵原本是打算走的,可见了他近乎哀求的神情,又想起了之前女儿的担忧,便点了点头。
官锦让宫侍过来扶着自己躺进了床内让出了一个位置。
司慕涵除下了外衣,让宫侍退下,随后便躺了下来。
官锦侧着身躺着,面对着她。
司慕涵方才躺下没多久困意便袭来了,“睡吧。”
官锦点了点头,“好。”而在这个好字方才说完,屋外便又忽然间传来了一声雷声,虽然没有一开始的那般响亮,却已经将官锦给狠狠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一阵青白,然后,便猛然往司慕涵怀中钻去。
他的手,如同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司慕涵。
浑身颤抖。
司慕涵总算是见识到了女儿口中所说的情况,他居然这般的怕雷声?心里有些惊讶也有些无奈,伸手放在了他的身上,轻轻地安抚着,“没事,朕在这里,别怕。”
便是晏儿也未曾这般的怕。
官锦整个人蜷缩在了司慕涵的怀中,直到感觉到了她的体温,方才停下了颤抖。
司慕涵便如同安抚着司以晏一般安抚着官锦。
官锦好久之后方才真正地平复下了心绪,然后抬起了实现,看着身边的女子,“陛下……”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
“一直这样陪着锦好吗?”官锦低声缓缓地说道。
司慕涵微微一愣,然后道:“嗯。”
官锦垂下了视线,安心地合上了眼帘,只是抱着司慕涵的手,却始终未曾有半分松开,这般的紧抱着她,他的方才感觉到了安心,温暖,这一刻他想,若是这样的安心温暖一直都在,那该有多好……
……
这一晚因为这一场雷雨而没有睡好的并不只是前边的这些人,在父亲的哀求之下被迫返回庄家的庄之斯也是一样未曾睡好。
因为从二皇子的口中她听过,大皇子怕打雷。
所以,从被雷声吵醒了之后,她便睡不下去了。
她的身子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不过也没有如同过去那般动不动便呼吸困难需要服用那要命的药丸补气。
醒了之后她便下了床,到了外间的书案当中坐下。
烛火之下,一张憔悴消瘦青白的面容溢满了担心。
他的胆子这般的小,外边的雷声这般的大。
他是不是被吓着缩在被子当中哭?
二皇子说了,他总是爱哭……
庄之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轻易地便对他动了感情,虽然不知道,但是,她却是可以肯定,她这一份感情不是假的,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因为父亲说过的话。
她没想过利用他。
所以,当父亲说穿了她的心思之后,她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答应了父亲,不会让人知道。
父亲让她收起了这个心思。
他说,凤后对庄家有怨,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而父亲也不想她娶一个不能帮她,反而需要她日日呵护的正夫。
可是父亲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日日让她呵护的人,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她应允了父亲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然而却没有答应父亲断了这份心思,她不让别人知道,那是因为如今的她没有能力将他纳入怀中,更没有能力护佑他!
她知道他是凤后所出得嫡长皇子,便是没有她的护佑,也不会有人胆敢伤害他,可是,她还是想用自己的能力保护他,让他再往后的每一个日子当中都如同现在这般日日无忧开怀,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可是如今她没有这个能力!
父亲跟她说了许多的理由让她放弃他,可是,父亲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些话,点醒了她,如今她没有能力保护他,没有资格拥有他!
她要不断地便强,不管是身子还是能力!
她要拥有可以护佑他的资本!
而这一切的第一步便是要从保住庄家少主的位置开始!
她同意父亲返回庄家,除了不想父亲为难,知道自己如今还没有资格拥有他之外,便是为了争取她应得的也必须要得到的!
庄家是她的,她谁也不让!
谁挡在她的面前,便是她的敌人!
庄之斯从下了这个决定开始便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极为艰难的路,可是,她不会畏惧更不会忘记,因为,她想永远地拥有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叫着她庄秀的男子!
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来。
庄之斯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门口,便见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
庄铭歆是见了女儿的房间还亮着烛火方才进来的,原本以为是那个下人忘了熄灭烛火,却不想居然看见女儿坐在书案旁,她走了进去,看着女儿不太好的脸色,“这般晚了怎么还不睡,可是身子不舒服?”
庄之斯淡定自若从书案上取了一本书,“女儿前几年都病着课业上边落下了许多,如今蒙豫贤贵君恩典让御医医治,身子好了些,便想着补回落下的课业。”
庄铭歆一愣,说实在,她对于这个嫡女并不了解,似乎从她决定生庶女的时候开始,她便不再如同她方才出生那般的关注,可是,记忆当中,斯儿总是柔柔弱弱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是怯弱,可是如今眼前的女儿……她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斯儿……”
“母亲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便让女儿安心读书吧。”庄之斯下了逐客令。
庄铭歆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改日母亲给你找个先生。”
“多谢母亲。”庄之斯淡淡地回了一声。
庄铭歆嗓子忽然间有些干,轻咳了一声,方才道:“你身子还未好全,莫要太劳累了。”
“多谢母亲关心。”庄之斯垂着眼帘,掩去了眼底的一丝嘲讽。
庄铭歆是何等人,虽然庄之斯掩饰的很好,但是她还是觉察出来了,她的女儿不屑于她的关心,“斯儿……最近母亲忙着公务,待忙完了,母亲便向陛下告假一阵子,随后便带你出去寻寻名医,你放心,母亲定然会召人治好你的!”
庄之斯握着书本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向眼前脸上带着愧疚的女子,认真地问道:“母亲很让我离开京城吗?”
庄铭歆一愣,“母亲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母亲没有这个意思,那女儿便也不离开了。”庄之斯继续道,“再者,哪里的名医会及得上宫里的御医?便是真的有,母亲也可以让人请来京城的。”
她的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母亲,女儿的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自然,若是母亲希望女儿离开京城,女儿便是丢了性命,也会走的。”
庄之斯的话便像是一把刀似的,狠狠地刺进了庄铭歆的心头。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庄铭歆想解释,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方才好,或许,从她当初放弃了这个嫡女的时候开始,她便没有资格这般在她的面前说这些为自己辩驳的话。
这些日子当中,女儿对她的冷漠以及隐隐散发出来的怨愤,她都看在了眼中,可是,却苦无办法。
她没有办法还她公道,因为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更加的努力保护她,甚至许诺,不会动摇她少主的位置。
可是既是她明确表示她依旧是她的继承人,可是,女儿却不信她。
庄铭歆很悲哀地发现,她唯一的嫡女,却将她当成了一个会害她性命的刽子手。
庄之斯也没有多么的在乎,“母亲,女儿真的要念书了。”
庄铭歆看着女儿的认真的面容,忽然间有种无颜以对的感觉,“别念这般晚了,早些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开,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甚至连房门也忘了关了。
庄之斯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然后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出,双手握着两扇门的门延,远远看向正匆忙走在回廊当中的母亲,握着门延的手指紧了几分,青白的面容染上了阴沉。
她很清楚母亲方才调回京城,如何可能在这个时候向陛下请假带她出去寻访名医?!便是连父亲都知道她又多么重视这一趟回京!带她出去寻访名医?!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撵她出京吧!
如今豫贤贵君保她,她无法违背豫贤贵君的心意,便想着将她逐出京城吧!
既是她信誓旦旦地说会补偿她会对她好会保住她少主的位置继承人的名分,她也不信了,再也不信了,因为她只有一条性命!
庄之斯冷笑一声,猛然用力,合上了门!
……
雪暖汐是在次日方才知道官锦动了受惊动了胎气的事情,一开始他未曾弄清楚情况还以为是墨韵堂内出了什么事情让官锦受惊,着实紧张了一番,最后得知居然是那般一回事之后,他忽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太紧张了吗?
雪暖汐知道自己这般的紧张对于事情是没有帮助的,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这是新的暗卫入宫以来第一次面对重要的事情。
若是出了事情,那这近十年的努力便白费。
而且这一回,也不知道是谁出事!
如今和当年不同了。
南苑当中有了孩子们!
雪暖汐最担心的还是几个孩子。
然而,不管雪暖汐如何的紧张,六月二十六日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六月二十五日的傍晚,礼部尚书送来了阿塔斯使团的最新要求,明日前来南苑会见永熙帝的只有阿塔斯族长米勒娅,而她随行的心腹手下阿塔斯第二勇士普拉古则继续留在京城寻欢作乐。
这个变化打乱了司慕涵的布置。
原本阿塔斯族长以及那普拉古来了南苑之后,驿馆内的暗卫便可抽调大部分回来南苑布防,可是如今普拉古留下了,司慕涵不得不多留意些暗卫在驿馆。
毕竟普拉古并不是普通人物。
而且,她居然放心阿塔斯族长单独前来南苑,想必是另有要事去做。
司慕涵不得不加以注意。
事到如今,司慕涵只得重新做了一番安排。除了她贴身的暗卫之外,那日南苑的暗中防卫转由内宫暗卫负责。
雪暖汐知道了更是紧张不安了,可是为了不让司慕涵担心,极力地隐藏,然后严阵以待。
次日,在礼部尚书的引领之下,阿塔斯族长米勒娅携着随行的心爱侍宠以及一众护卫使团浩浩荡荡地进了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