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靠山,他对这般一个真心关心自己之人逝去,却还是觉得悲伤。
虽然不浓,却是真的。
人的心,便是在黑暗,终究是有些光明之处。
李院正的回答并没有给在场之人希望,而是带来了绝望。
便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情?!
蒙斯醉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一步,不是说还有几日的吗?怎么忽然间便少了这般多事情?
水墨笑合了合眼睛,心难受的紧。
雪暖汐捂住了嘴,低声哽咽着。
蜀羽之脸色苍白,无声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薛齐那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官锦也随着薛齐跪下,虽是难受,然而却没有落泪。
雪暖汐哽咽了好会儿,便忽然间转过了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水墨笑见状,厉色喝道,语气中有着不满和愤怒。
雪暖汐停下了脚步,“我回观星殿一趟。”
“皇贵太君都这般了,你还会去做什么?!”水墨笑气恼道,“你不是说你关心皇贵太君的吗?如今这般又算是什么!?”
雪暖汐没有在意水墨笑的怒斥,“我便是为了皇贵太君方才回去的!”他说完,便也不解释太多,转身快步离去!
皇贵太君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去将程氏带过来!
寝殿内
皇贵太君喘息了好一会儿,方才能够继续说话:“这些日子……父君让……你受……受了……很多……委屈……父君……”
“儿臣没有受委屈!”司慕涵立即道,“儿臣知道,父君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没有受委屈!”
皇贵太君虚弱地笑了笑,“这些……日子……父君一……一直在想……究竟……我为何会……变成了……那般……可怕……想了……很久……方才……想出了……一些……父君……太累了……心累……身子累……父君……心里……其实……不想那般对待……你……可是父君太累了……便是连控制……自己的言行……都不成了……这些年来……父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司慕涵心痛不已,“父君……”
“听……父君好好说完……”皇贵太君脸上始终带着淡笑,“父君这一生……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先帝身上……年轻的……时候揣摩她的心意……后来有了孩子……便用心地教导和她的孩子……再后来……孩子没了……那时候……我真的想过便那般了结这辈子便算了……只是后来……父君又有了你……不过……便是没有你……我却也不会那般走的……而是会将将所有的心力又用在……先帝……身上……想着法子让……她高兴……想着法子让她安心……想着法子不给她惹麻烦……”
“父君……”司慕涵滴落了一滴泪,“你是恨母皇那般对你吗?”
皇贵太君笑了笑,“父君……这一辈子……喜怒哀乐都……系在了你母皇身上……便是恨,亦是因为……父君心中有你母皇……你说的没错……那日,她那般射来一支箭……后来……她便是临终了也不来见我一面……再后来你大皇兄的事情……父君对你母皇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她活着的时候……这般多年了……父君都没有恨过她……可是却没想到却在她走了之后……我居然恨上了……知道了你大皇兄的事情之后……我真的好恨好恨她……只是这越是恨啊……心……却越是想着……这想着想着啊……父君这一辈子最后的力气……便也用在了你母皇的身上……我与你母皇……相濡以沫了二十多载……便是没有恩爱之情……却也有亲人之情……而且……到了这一刻……我也方才……明白……你母皇走了……父君……也活不下去了……父君先前不服药……不让御医诊治……并非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父君真的想你母皇……父君害怕……若是去得太晚了……会追不上你母皇……只是那时……父君不愿意承认……父君居然到了现在……心中最想的却……还是那个……可能从未将……父君放在心上的女子……父君不愿意承认……真的不愿意……所以……便将这一切过错推到了你的身上……涵儿……你知道想着一个那般伤害自己的人……心又多么难受吗?”
“父君——”司慕涵垂着头,哽咽的说不下去。
皇贵太君见她哭着,却没有如一开始那般让她莫哭,反而道:“若是难过……便哭吧……只是哭过了……便不要再难过了……其实父君走了……也是一种解脱……你该为父君高兴方才对……”
她的女儿,便是难过,却也要忍着。
因为她是大周的皇帝!
能够让她这般名正言顺地放声痛哭的机会,怕是便剩下这般最后一次了!
他不该连最后这般一次发泄心中伤痛的机会都剥夺。
司慕涵摇头,泪滑落脸庞,“不是的8君,不是的h然母皇那般狠心对你……我们便不要再理会她好了8君你不要走!不要去追!”
“傻孩子……”皇贵太君笑了一声,眼中却也蓄起了泪水,“你长大了……不再需要父君的保护了……如今……该是到你来保护你的家人了……”
“儿臣没有长大,儿臣还是父君的女儿,还是!”司慕涵根本便听不见皇贵太君的话,此时的她,不是朝堂之上人人畏惧的永熙帝,而是父亲面前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儿。
她这个女儿,不想失去父亲!
皇贵太君真的很想抬手为她擦拭眼泪,可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却在此时,雪暖汐领着程氏飞奔而来,也顾不得程氏受不受的住,只是担心皇贵太君会在他未赶回来之前咽气。
众人见雪暖汐竟然领着一个僧人过来,都是愣了愣。
“皇贵君,你这是……”蒙斯醉开口道,随即又想起了今早,雪暖汐跟自己说过,那进宫为皇贵太君诵经祈福的僧人,只是当蒙斯醉打量着眼前的程氏之时,却不知为何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蒙斯醉虽然生出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
水墨笑见雪暖汐这般,“皇贵君,你这是做什么?!”
雪暖汐看了看众人,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看向程氏,“您先在这里等等。”交代完之后,便未经通报,走进了寝殿。
众人对于雪暖汐这等逾越的行为,并没有过大的责难。
宫中何人不知,皇贵君连御书房都可以自行出入,如今能够在这等时候进去劝慰陛下的,怕是也只有他了。
程氏仿若没有发现众人的打量似的,垂着眼帘,面容沉静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不让心中的惊涛骇浪露出一丝的痕迹。
水墨笑深深地扫了一眼前的僧人,心中虽然对于雪暖汐的行为疑惑非常,然而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眸光深深地凝着眼前之人。
蒙斯醉想起了此人进宫的缘由,虽然这般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可是他也希望,眼前这人真的可以用佛法留资贵太君。
蜀羽之心中此时却是震惊非常,眼前之人,有着一种和陛下极为相似的气质,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却和当初他入十六皇女府当日见到陛下的第一眼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人究竟是是谁?!
雪暖汐进了寝殿,便见司慕涵跪在了床边低声啜泣的情形,见了这般情形,雪暖汐亦是心中一痛,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缓过来,走上前,“涵涵……”
司慕涵仿若没有听见。
“涵涵……”雪暖汐跪在了司慕涵的身边,“我……我将他带来了……”
司慕涵这方才回过神来,然而却是对着雪暖汐便是一声厉喝,“你将他带来做什么!?”
雪暖汐吓了一跳。
司慕涵此时的神情有些狰狞。
“涵涵……”雪暖汐嗫嗫地溢出了一声低唤。
司慕涵并非真的想责备雪暖汐,只是如今,她的心已经是乱成了麻。
“涵儿……”皇贵太君虽然没有力气,但是却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看的清楚,“怎……怎么了……”
司慕涵将目光看向了皇贵太君,却没有说实话,“父君,没事……”
将程氏带进宫是她的主意,可是如今,她真的怕……
程氏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却也不能肯定,他真的不会做什么?
程氏恨先帝,连同她这个女儿也恨上了,更何况是先帝的君侍?
他真的会真心为开解父君吗?
司慕涵没有把握,更没有勇气。
她这般做,究竟是会让父君走的更加的安心,毫无遗憾,还是会让他含恨而终?!
虽然司慕涵极力地表现着没事,可是皇贵太君却还是看出了,“涵儿……出了什么事情……告诉父君好吗?”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心中,还有事情,而且这事与自己有关……
皇贵太君怎么会不知道司慕涵对雪暖汐的心意,平日别说这般斥责他,便是说句重话也舍不得,如今她这般,定然是有事。
司慕涵看着他,却始终不愿意松口。
皇贵太君叹息一声,“你什么都好……便是一样不好……”
“父君……”司慕涵低唤一声,心里眼中尽是挣扎。
“你啊,总是喜欢将事情藏在心中……越是难过……便越是藏得深……”皇贵太君语露心疼,“小时候便是这般……如今坐上了这个位子……怕会更是如此……涵儿……父君真的希望……你能够敞开心……莫要这般折腾自己……”
“儿臣没有。”司慕涵急忙道。
皇贵太君笑了笑,“那……便告诉父君……到底……怎么了?”
“父君……儿臣……”司慕涵还是犹豫不决。
“暖汐……”皇贵太君叫了雪暖汐的名字。
雪暖汐一直跪在了旁边,虽然惊讶于司慕涵的态度,但是却也知道此时她心里难过,也没有多加计较,又闻皇贵太君叫他,便立即应道:“臣侍在!”
皇贵太君喘口气,“你……来说……”
雪暖汐经过了方才司慕涵的怒喝之后,便知道司慕涵此时是不想让皇贵太君知晓程氏的事情,一时间也支支吾吾的,只顺着司慕涵的话说没事。
皇贵太君合了合眼睛,“父君……就要不行了……你们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雪暖汐闻言,脸色一变,极为的难看。
司慕涵深吸了口气,“父君……儿臣昨夜去了一趟……”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吐出了最后的三个字,“永宁山!”
皇贵太君一愣,“永……宁山?那是……”
“儿臣带了一个人回来!”司慕涵闭上了眼睛,咬着牙一口气说了出来。
皇贵太君随即了然,脸色僵了僵,随后便微笑道:“你……带了你的生父回来了……”
司慕涵睁开了眼睛,却不敢去看皇贵太君的脸,“儿臣只是……”
“这样……很好……”皇贵太君没有给机会司慕涵说完,也没有如司慕涵所想的一般,会责备她,反而像是安了心一般,“他终究是……你的生父……父君不能……不能陪你了……他若是……回来了……你便……又有了父亲了……这样很好……”
“父君!”司慕涵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儿臣……”
“傻孩子……”皇贵太君到了此时,如何会不明白司慕涵心中担心的什么,“父君……不会怪你……先前……父君是蒙了心……方才会那般……我的涵儿那般孝顺……怎么可能会……不认我这个父君呢……只是如今……父君再也不能守护你了……你的生父回来了……这样很好……父君便是走……也安心了……涵儿,你生父当年……虽然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事情……但是……他终究是……你的生父……他当年……或许也如父君这般……被心魔所蒙蔽……一时失了心智……世上没有哪个父亲是不疼惜自己的孩子的……你生父或许……恨先帝……可是……他的心中……却定然是……是……爱你的……”
“父君,儿臣接他回来,只是想让他和父君……”司慕涵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让程氏回来,是想让他解开皇贵太君的心结,可是如今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便是她自己个儿想着,也觉得荒谬,程氏凭什么解开皇贵太君的心结?他凭什么?!
司慕涵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当司慕涵陷入了自我的谴责当中之时,皇贵太君却忽然间提出了要见程氏。
司慕涵此时自然是不同意。
然而皇贵太君却是坚持,“涵儿……我与……你生父……也……算是……故人了……父君……想见见他……”
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吧?
皇贵太君想见程氏,有三个原因,一是真的想见见程氏,见见这个缠绕心头多年挥之不去的几乎成了梦魇的男子,二便是他要确定,程氏这一次回来,不会再如当年一般伤害司慕涵,虽然他坚信,一个父亲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但是却也亲身体会,人若是执拗过头,便会做出许多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他不想程氏成为这些日子如同疯魔了一般的自己,第三,便是他看得出来,司慕涵想让程氏见他,不管她是为了什么,他既然知道了,便要成全她的心意,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是他在人世间唯一放不下的眷念,他愿意用自己最后的心力来完成她任何的心愿!
“父君……有些话……想跟他说说……”
他曾经恨过程氏,当年后宫的男子,没有一个人不恨这个男子,因为他的一出现,便夺走了他们妻主所有的注意力。
可是如今想来,程氏却是他们之间,最可怜最可悲的一个。
先帝对于她身边的每一个男子,都恨都绝。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人之将死,再也没有什么是无法释怀的。
司慕涵又踌躇了许久,终究在皇贵太君的坚持之下,点下了头。
随后,站起了身来,亲自走出去将程氏带进来,寝殿外的人见了这一幕,虽然诧异,但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雪暖汐默默地跟在了司慕涵的身后出了寝殿,便没有再跟进去。
面对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却正色道:“那是陛下请来为皇贵太君诵经祈福的绝尘大师。”
说完了这句话,他便紧抿着唇,不管谁人用怎样的目光看着他,他都恍若未见。
对于雪暖汐的这个答案,众人听了,却依然疑惑不解,然而也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方才,他们在司慕涵的脸上,看见了泪痕……
程氏跟着司慕涵走进了寝殿,当他踏进了寝殿之时,以为自己的心定然会更加的激动,然而,却不曾想到,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司慕涵将程氏领进了寝殿,却在进入内室之前忽然间停了下来。
程氏看着眼前的女儿,眼底蕴藏着极深的感情。
司慕涵没有注意到,因为她始终未曾直视他的眼睛,停下了脚步之后,司慕涵静默会儿,却忽然间双膝跪在了地上。
程氏一脸大惊,踉跄地退了一步,震惊的连心中想要扶她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她这是……做什么?!
司慕涵抬起头,看向程氏满是震惊的面容,“我求你,不管你如何恨我都可以,我只求你,莫让父君走的不安心!”
程氏的心猛然传来一阵钝痛,他跪着她,不惜放下帝皇的尊严跪着他,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生父,而是因为,里面的那个男子……
“我求你!”司慕涵再一次恳求道,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
程氏心中痛苦难抑,脸上却扬起了笑容,“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司慕涵神色一愣。
程氏对着她,笑了笑,眼底有着她尝尝可以从皇贵太君脸上看见的慈爱,他没有说什么,弯下了腰,将她扶起,握了握她的手,随后,便越过了她,往内室走去。
司慕涵没有看见,程氏走出第一步的时候,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伤痛,她没有跟进去,便这般愣着站在了原地。
内室内
皇贵太君看着眼前一身僧人打扮的男子,久久不语。
程氏也不曾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夺走了他生命中唯一希望的男子。
多年以前,两人第一次想见,是情敌,程氏夺走了皇贵太君唯一的依靠。
多年以后,两人再一次想见,却已然成不了友,而这回,却换成了皇贵太君夺走了程氏唯一的希望。
“好久不见。”
许久之后,程氏第一个开口。
他的话很平静,没有带上心上的恨意。
是的,他恨他,可是,他却没有忘记,她女儿方才跪在他面前所求之事。
所以,便是再恨,他也会视线女儿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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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死,还差最后一个情节也写不完,明日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