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谁让你装的那般模样?”司慕涵地挑眉笑道,“我认识中的雪大公子一向是个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有时候简直会将人给气死却又奈何他不得的小祖宗,怎么会想到几年未见便变成了那副样子,我自然不敢认你了!”
雪暖汐听了她的话,愣了愣,兴师问罪的想法没了,反而忧虑道:“涵涵,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任性妄为?无法无天?会将人气死?这些不都是骂人的话吗?涵涵这般形容他,岂不是讨厌他了?
雪暖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除了那件事之前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一直过得很开心,而且,他一直以来欺负的人也不过是涵涵,而欺负她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自从他做下了那件事后,他便知道自己这样的性子非常的不好,他说过会改,可是一时半会他却是很难改过来,虽然涵涵如今心里是有他的,但是若是他继续下去,涵涵是不是会渐渐的不喜欢他,最后讨厌他了?
雪暖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性子是这般的恶劣。
难怪涵涵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会是蒙斯醉而不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他。
之后她又喜欢上了蜀羽之,却还还是讨厌他!
因为不管蒙斯醉还是蜀羽之,他们都是非常懂事的人。
而只有他一个人是任性不懂事的。
母亲曾经说过,她很后悔当初一心专注于朝廷,而对自己只是一味的放纵和宠溺没有细心教过他一些大家公子该会的东西。
雪暖汐有些心慌了,连母亲也觉得他的性子有问题,那涵涵岂不是更加的觉得?
司慕涵看着雪暖汐惊慌的神色,顿时敛去了嬉笑的神情,认真地道:“我没有讨厌你。”
“可是我的性子不好。”雪暖汐不安地道,“你说过你喜欢和裕凤后那样知礼懂事的男子,可是我不是……”
司慕涵一愣,脑海中猛然浮现了当日雪千醒跟她说过的话,她看着雪暖汐,正色道:“阿暖,你这样很好。”
雪暖汐一愣。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司慕涵认真地道,他始终是她身边最纯净温暖的存在,她很清楚,往后的日子里,她的生活中最缺乏的便是这种纯净,便是她自己的心,也会渐渐地染上了黑暗,或者说如今依然是黑暗的。
母皇说爱一个人便是让他学会后宫的生存法则,可是她却不知道,若是这样,那人便不再是她所爱的人了!
和裕凤后对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母皇的确会恨他,但是更多的却是失望。
母皇爱父亲,但是她知道,母皇也是爱和裕凤后的,至少在她爱上父亲之前也是爱和裕凤后的。
瑄宇帝不希望雪暖汐成为第二个程氏,司慕涵却不想雪暖汐成为第二个和裕凤后。
所以,她不希望雪暖汐纯净的心染上了黑暗。
而若是要做到这一个,她就必须给他营造一个决定安稳的环境。
雪暖汐讶然:“可是……”
他这样明明是不好的,甚至会给涵涵惹来许多麻烦的。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她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喜欢?
涵涵喜欢他?
虽然之前他也知道了涵涵是喜欢自己的,但是每一次听她说出口他都是异常的高兴和满足。
“涵涵你放心,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会拿好好学的,以后我一定会懂事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雪暖汐认真地保证道,似乎只要司慕涵说一句喜欢他便是赴汤蹈火也是愿意的。
司慕涵眼底泛着怜惜:“阿暖,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雪暖汐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但是他却还是很高兴地点头,“我知道。”
“所以,以后你只要好好地呆在我的身边。”司慕涵正色道。
雪暖汐点头,“好。”
司慕涵笑着抱紧了他。
雪暖汐满心的满足和欢喜。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往后司慕涵会为了今日在心中许下的承诺而做出了许多事情,有些事情甚至是她极为的不愿意,甚至伤害了别人。
只是她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时候,雪暖汐曾经也怨过她,但是在得知了她的用意之后,便感动的泣不成声。
雪暖汐说了一番话,便觉得有些困倦了。
司慕涵将他抱上了床。
雪暖汐脸有些红了,他以为司慕涵要跟他做哪些事情,便扭扭捏捏地说真的累了。
司慕涵有些好笑,“累了便睡吧。”
雪暖汐见了司慕涵的笑容,顿时知道自己想歪了,更加的无地自容,他真笨,如今徳贵君病着,涵涵怎么会想着和他做那些事情这般的不孝?
他随即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的窘态。
司慕涵低声笑了会儿,便搂着,合上了眼睛。
两人和衣小息了一阵子,便听宫侍来禀报说午时到了。
雪暖汐顿时醒了过来,虽然他也睡的不是很沉,然后匆匆忙忙下床说要去伺候徳贵君用午膳。
司慕涵没有阻止,任由着他忙活,她知道他做这些事情并不觉得委屈反而是很高兴,而且也不是什么劳累的事情,更能够让他和徳贵君亲近起来。
雪暖汐收拾了一番便拉着司慕涵往清思殿的花厅走去。
两人到了之后便见徳贵君已然坐在那里。
雪暖汐看着徳贵君带笑的面容,脸颊顿时间烫了起来,父君该不会是以为他做了什么不孝的事情来吧?
司慕涵给徳贵君问安后便拉着雪暖汐入了座。
徳贵君看着雪暖汐的神态,显然也是误会了,不过也是个美好的误会,因为他们的感情好些,他便可以快些抱皇孙。
雪暖汐连忙起身说要伺候徳贵君用膳却被徳贵君给打断了,徳贵君说他也是累了,只需坐着用膳便好,其余的事情交给宫侍来做。
雪暖汐听了这话,脸更加的红了。
司慕涵有些失笑,这下子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徳贵君见了这情形,心情更加的好,便对雪暖汐也亲热了许多,差一点儿把自己的女儿也给忘了。
一顿午膳三人用的极为的愉快。
午膳过后,雪暖汐便陪着徳贵君闲聊,徳贵君的精神好了许多,便是服了药也不觉得困倦。
司慕涵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紧绷的神经也渐渐地松弛起来,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的放松过了。
一个下午便这样过去了。
晚膳前,雪暖汐陪徳贵君在清思殿的楔园中散了会儿步,方才回殿中用了晚膳。
司慕涵一直陪同在旁,虽然有时候被忽视了,却也极为的愉悦,仿佛外边的风风雨雨都不存在似的。
瑄宇帝并没有召见她,似乎有意将她与外边那些急于探消息的人给隔绝开来。
晚膳过后,司慕涵和雪暖汐又陪徳贵君说了会儿,方才离开。
离开清思殿之后,司慕涵并没有带雪暖汐回了自己的住处,反而是将他带到了清思殿旁边的一处阁楼。
“摘星楼?”雪暖汐看着楼阁上的牌匾,念道,“涵涵,这里是?”
司慕涵拉着他的手将他领上了阁楼,“以前我很喜欢来这里看星星。”
看星星?雪暖汐讶然,他还不知道涵涵喜欢观星。
司慕涵将他带到了阁楼的一角,那里有一张藤椅,若是躺着正好看见了外边的夜空。
这两日都没有下雨,夜空清朗,虽然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星星,但是却还是有一两颗。
司慕涵在藤椅上坐下,然后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雪暖汐没有阻止,安静地躺在她的怀中,拉着她的手抱着自己,“现在没有多少星星,待到了夏季,我便陪你来这里一同看星星。”
司慕涵点头笑道:“好。”
雪暖汐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知道自己很小心眼,但是他还是很高兴涵涵只带了他一个人进宫。
所以今日他要自己霸占一下涵涵,最多回去之后再向蜀羽之道歉,还有蒙斯醉……
想了这个人,雪暖汐那高兴地心情有那么一丝的黯然。
司慕涵似乎感觉到了:“怎么了?”
“涵涵,那蒙斯醉……”雪暖汐低声道,只是没有说完便打断了,他不要问这些事情了,涵涵喜欢他便好,若是他问这些事情,涵涵的心情一定会受影响的。
司慕涵沉默了会儿,方才开口道:“阿暖,我喜欢过蒙斯醉。”
雪暖汐低着头,“我知道……”
“可是阿暖,在我娶你之前便已经决定放下了。”司慕涵缓缓地道,声音绵长,“只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而且,从此再也不可能和我分离开来,阿暖……这件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甚至在这一刻我都不知道如何该如何去面对他。”
雪暖汐猛然抬头,她说她已经决定放下与蒙斯醉的事情了?“涵涵……”
“阿暖,他是我的侍君,这是已经是事实,但是我也希望他只是十六皇女的侍君而已。”司慕涵看着他,继续道:“我会尽一个妻主该尽的责任,相信他也会明白的。”
他一向是一个极为聪慧的男子,所以他应当知道,往后她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便是忘了当初的事情,安然地当他的十六皇女侍君。
当初他那般决绝地抛弃了她,她是气过,伤心过,甚至恨过了他,可是后来她却也明白,当时他之所以放弃她并不是多么的不可饶恕。
他是蒙家的嫡公子,他没有阿暖的决绝的勇气,那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或许,当初她若是没有隐瞒身份,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么一步。
又或许,便是她表明了身份,蒙家也未必会愿意将自己精心培育的嫡公子嫁给一个不得圣心的皇女,而母皇也绝对不会让她只对一个人好。
所以,在她以为他已经嫁给了庄铭歆且有孩子之后,她便真的放下了当初的伤痛,真心的祝福他,可是幸运却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蒙斯醉或许有错,她自己也是有错,而更错的是,他们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身份相遇了,而且,她也用错误的方式去爱他。
便是他有阿暖的决绝,也敌不过母皇的插手。
她不该恨他。
他们之间只是错过了而已。
司慕涵凝了凝神,缓缓地将心中的想法说给了雪暖汐听。
雪暖汐听了之后,惊讶的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他拉着司慕涵的手,“涵涵,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司慕涵点头:“什么?”
“在你的心上,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蒙斯醉多一些?”雪暖汐怯怯地问道。
司慕涵低喃道:“阿暖,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雪暖汐满脸的惊喜,便是她没有直接说,但是这句话他却还是明白的,她与蒙斯醉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使她不再气他,不再恨他,但是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喜欢着他,爱着他!“那蜀羽之呢?”
司慕涵愣了愣,“阿暖,羽之不一样,你不该拿他与你相比,这样对他不公平。”
雪暖汐讶然。
“他嫁给我没得选择,他喜欢上我,便是我欠了他的,况且,这些日子,他帮了我许多。”司慕涵正色道,“他是我的家人。”
雪暖汐脸色一僵。
“你也是。”司慕涵补了一句。
雪暖汐提起的心缓缓地放下了,“涵涵,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跟蜀羽之比了。”他虽然不知道涵涵究竟是喜欢自己多一些还是喜欢蜀羽之多一些,但是他却明白,蜀羽之在她的心中是有位置的。
也许涵涵说的很对,蜀羽之为她付出了很多,为她打理后院,为她和自己的母亲决裂,为她细心照顾自己和蒙斯醉,若是他是绝对做不到蜀羽之那般的,所以他不该这般不公平地将他拿出来比较。
算了,反正蜀羽之对他很是好的,也不会害他,他便是一辈子不知道这个答案又如何?
司慕涵看着他,“阿暖,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的人,每一个人都会在心中占有一定的位置,有些多有些少,但是少的那些并不代表他便不重要。”
“我知道。”雪暖汐点头,“蜀羽之是个好人,所以我不跟他争。”
他曾听闻,人若是太过于贪心是会遭上天嫉妒的,所以,他不贪心。
“羽之也不会跟你争的。”司慕涵轻声道。
雪暖汐笑道:“我知道。”说罢,他又问了她一个问题:“涵涵,你爱我吗?”他不争多少,只想问问,她喜欢自己,那她爱自己吗?就像母亲爱父亲一般。
司慕涵凝视着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阿暖,你是不是不喜欢皇宫?”
雪暖汐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我曾经听你说过,你不喜欢皇宫。”司慕涵看着他,眸光深沉似海,“若是将来,我们都要住在皇宫里,你会如何?”
雪暖汐疑惑地看了她会儿,最后笑道:“那我便一直陪你。”他不是不喜欢皇宫,他只是害怕陛下会拆散他们罢了,虽然他不明白涵涵为何说他们往后都要住在皇宫内,“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便是要下地狱我也不怕,我也喜欢!”
司慕涵心头颤了颤,随即笑了起来,“阿暖,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雪暖汐点头:“好。”说罢,又问起了方才的问题,“你爱不爱我?”
这一次,他的问题中少了些不安,多了些调皮。
司慕涵笑着,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吻上了他的唇……
……
水家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水墨笑却没有歇息。
此时,他穿着一身寻常服饰立于窗前凝视窗外的夜空。
忽然,外边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说家主请他去书房一趟。
水墨笑转过身,说了一声稍后便到,然后唤来了小侍更衣,半晌后,除了自己的住所往水韵云的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便见水韵云一脸深沉地坐在案桌后,手中似乎拿着一封信件。
“孩儿见过母亲。”水墨笑上前行礼。
水韵云点了点头,便让他过来,随即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他。
水墨笑神色淡淡地接过,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变了脸色,他看着水韵云,“母亲,这件事可是真的?”
陛下身体不适?
若只是普通的身体不适,宁王用不着用这般隐晦的方式告知母亲。
而宁王这般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今日早朝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水韵云问道。
水墨笑点头,“孩儿知道。”
“笑儿有何看法?”水韵云沉声问道。
水墨笑垂了垂眼帘,陛下让十六皇女陪同去巡视西南军营,若是按照惯例,那用意已然明确,可是陛下为何选中十六皇女?
他想了一整个下午却还是想不出来的所以然,但是却发现了,陛下最近对这个十六皇女真的很特别,就拿雪暖汐的事情来说便是一个好例子。
他一直认为陛下之所以宽恕雪暖汐不过是看在了雪千醒的面子上,可是如今,却似乎是因为十六皇女。
还有这一次考生大闹的事情。
即便是有人买卖试题的消息传了出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闹得这般沸沸扬扬,除非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可是这一次闹起来的人是考生。
在大周,文人一向清高,寻常人,便是身份尊贵之人也未必能够煽动的了她们!
而这时,他便想到了一个人。
前帝师雪千醒!
“孩儿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宁王的想法,还有母亲的打算。”水墨笑正色道,陛下的用意他们即便是猜到了也改变不了,所以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还不如为接下来的行动打算。
他说完之后,却不由自主地补了一句:“孩儿认为,那十六皇女便是得了陛下的属意也绝对坐不稳那个位置!”
水墨笑此时的话似乎带着几丝气愤。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当日她居然给了雪暖汐这般大的排场而有所轻视。
水韵云此时并没有觉察到儿子的异样,毕竟儿子自懂事以来便不需要她操心,他一直都是以她最想看到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想着儿子的话。
宁王有何打算?
她将这件事告诉她是不是代表即使如今十六皇女坐上了那个位置她也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甚至有可能如今宁王打算按兵不动待陛下驾崩之后新皇地位不稳之时下手。
水韵云也明白,只要陛下还在一天,宁王便是绝对斗不过陛下的。
便是她,也未必斗得过久经风浪的瑄宇帝!
自然,若是将来她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羽翼未满的十六皇女,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宁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可是要执行这个主意的必要条件便是瑄宇帝真的如宁王所说的那般不久于人世。
可是照她的观察,宁王的推测根本不可能!
“除非这件事是真的,否则一切打算都不过是梦一场罢了。”水韵云沉声道。
水墨笑沉默了半晌,“若是真的,那便最好,但若假的,也未必没有办法。”
水韵云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笑儿,你疯了吗”
“母亲别担心,笑儿不会拿自己和水家满门性命做赌注的。”水墨笑淡淡地道,“而且如今最想那人死去的恐怕不是宁王也不是我们。”
水韵云眯着眼厉色道:“笑儿,不管如何你莫要胡来,便是宁王最终被陛下所打压,我们还有一个十六皇女可以选择,毕竟如今她的羽翼未满,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她的势力的。”
水墨笑神色一变,“母亲的意思是要孩儿转而嫁给十六皇女?!”
“如今十六皇女的正君之位还空着,你便是嫁给了她也是正君!”水韵云不以为意地道。
水墨笑双手猛然握着,心中升起了一阵怒火,但是理智却还是告诉他要将这怒火给压住,“这件事还未有定论,母亲莫要被宁王看出了心思方才好,省的将来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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