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在大地上制造出的杰作。
申继先手中的铜钟融化了,从手掌边缘往下流淌,涓涓不停,坠在深坑的斜坡上,顺势而下,居然填满了坑底,越升越高,数量之多与小小的铜钟不成比例。
申继先身子一晃,也向深坑坠去,辛幼陶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首座身边,将他托住。
申继先看了一眼金黄色的手掌,露出一丝微笑,“想不到一个餐霞道士的碎丹之术也有这么大的威力。”
道士们都围过来,只有杨清音没动,四处望了一眼,茫然地说:“不应该这样的。”她向断流城飞去,想要问个明白,只有左流英才能解释一切。
妖火之山离断流城本已不远,强光直射城墙废墟中的法坛,左流英挡住了。他一直留有余力,就是为了阻止这股力量,祖师塔内飞出至少三百名道士,前仆后继,一排又一排地被强光吞噬,但是保住了断流城。
就这样,强光造成的深坑在最东面凹进去一块,没有形成完美的圆形。
左流英是唯一神色不动的人,好像发生在眼前的巨变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站在他身后的曾拂却在颤抖、在哭泣。她是普通的凡人,一直生活在高等道士身边,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与首座的距离如此遥远。她无法获得平静的道士之心,只好流出泪水。
杨清音飞到左流英面前,冷冷地问:“慕行秋呢?”
左流英以手指天。
杨清音抬头仰望,在极高之处终于看到一大两小三个黑点。她也没有道士之心,从这天起,她憎恶这种所谓的平静。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左流英脸上,“道士与魔族究竟有何区别?你做了世上最坏最错的事。我希望你马上入魔而死。”
左流英没有做出回应。
兰奇章没有左流英的实力,没办法瞬间移动得太远,他带着慕行秋升入高空,出乎意料。黑凰居然也跟来了。
这本是生死相搏的一刻,道士与兽妖却都没有施法,他们也看到了地面的强光,惊讶得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兰奇章自认为是庞山道统对碎丹之术了解最多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疑惑,秦凌霜明明心怀爱意,而且是极深的爱意。为什么能够施展碎丹之术?
他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数十年来的修行,几千个日夜的苦读与钻研,突然之间变成了完全无用的浪费。
他以为会看到秦凌霜的失败,看到她在最后一刻放弃任务,甚至赢得一线生机,可他看到的是最纯净的强光,比一切法术更接近道火的本源,如果书上的记载没有错,秦凌霜不仅施法成功,释放的力量还远远超出了餐霞道士的水准。
无数个疑惑,像一群营营扰扰的小虫在兰奇章脑子里飞舞。
兰奇章受到的震撼比当天的所有生灵都要巨大,这本是他的任务,因为极小的一丝心境波动,他放弃了,正因为如此,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秦凌霜能够成功,也不希望她成功,即使有左流英的肯定,他还是固执己见。
如果秦凌霜被妖火之山杀死,他会感到悲痛,并且将悲痛化为斩断情劫的动力,可事情与他预测的完全不一样。
嗡的一声,吞烟道士兰奇章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就已波动的心境之湖,突然干涸见底,他失去了道士之心,失去了全部法力,笔直地向地面坠去,昏迷的慕行秋随之跌落。
黑凰的身躯快速缩小,他可以轻易杀死那两名道士,可他受到了惊吓,妖火之山没了,巨妖王漆无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头顶的阳光如此炽烈,好像随时都会从天而降将他烤化。
黑凰转身逃向西北方。
慕行秋是唯一没有亲眼看到强光的人,他被兰奇章的法术击中,晕了过去,眼前一片黑暗,可他的神智却还在,他看到了芳芳,微笑的芳芳,兴奋的芳芳,既在黑暗之中,又在黑暗之外,时而招手,时而在无声地说话,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要与他分享。
他竭尽全力伸出手臂,想要抓住她的手指,想要问她到底要说什么。
“永远别认输。”
芳芳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来,慕行秋猛地惊醒,眼前的黑暗就是敌人,它要将芳芳吞掉,自己的确不能认输,必须清除黑暗。
他睁开双眼,看到蓝色的天空在快速远去,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左边是自己的大剑,右边是神情呆滞的兰奇章。
他抓住兰奇章的肩膀,在空中翻身站起,踩在大剑之上,又下坠了百余丈,终于控制住了身形。
他向地面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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