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自带平地摔的天赋技能,吧唧一声摔在谅晓脚边。
一下子摔迷糊了,小孩子的第一反应便懵在了那里。
他还没来得及哭,仰脸看到站在一边的谅晓,为那发巾中露出的一点金色感到惊奇,一时也忘了自己还想哭的事情,左摇右晃的爬起来,脸越扬越高,下盘不稳重心不对,又仰面着一屁股坐在了……玉江的脚上。
因是夏日,只穿了薄薄的丝履,鞋底虽厚鞋面却极其轻薄,玉江让小孩子柔软的那啥压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问年长的内臣:“这位小英雄……穿的是开裆裤是吧?”
年长的内臣一直在关注那个看起来颇有些破坏力的大孩子,并没有注意这个小白萝卜。
玉江没有等到肯定的回答,但她心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穿开裆裤的,就是随时随地会控制不住那什么的小孩子,虽然没看清楚,但她现在温热的脚面和湿润的袜子可以准确的告诉她——她的子民,好像那啥在她脚上了……
糟糕,有点尴尬啊。
玉江昧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看胖孩子对着谅晓流出了口水。
算了!
她提溜着小孩儿的后颈,把这个还盯着她的台甫流口水的白萝卜,直接扔进了躲在墙角的他哥怀里。回身来,不自觉跺了跺脚。
——妈蛋一开始还是热的,风一吹就凉了有没有!
徇王站在街口回头望,若有所思的看了半晌,回宫。
这个回宫,不是开头那样走回去,而是由谅晓呼唤使令带她飞回去。
但愿那些使令还愿意让她坐在背上吧。
玉江借着在首都的街道游览一番的事情,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十二国的君主只要可以撑过一山的时间,那么在位的时间大多会超过三百年,但同她坚信自己能干四百年不同,在她的一山未到之前,整个舜国都无法对她在位的时间做出些准确的预测,所以大家其实还是保持着节俭的,随时可以逃难的,哪怕有钱也不花全部屯成粮食的好习惯。
这是所有农耕文明的通病,有土才能安家,若是真的安了家,再要逃难,那便是背井离乡了。
背井离乡,就如同要了人命一般——所以在不确定是否安定前,哪怕是咸苍的居民,哪怕并不缺乏金钱,他们也不会很确定是否要再次修筑家园。
绕了一圈玉江才发现,因为全国上下对她没什么信心,所以大家都默默有钱的穷着……
君王若是失道,便是民不聊生,妖魔肆虐。
这些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不论身家多少,在天灾面前大家都是一个待遇。
玉江想想也是,不论盖了多少房子,最后都成了妖魔的玩具,十二国又不是日本,每次被小怪兽摧残一遍,还要接着修复好了等第二次。
——大家都学乖了好吗!
徇王仔细思考,那样的计划,说不定真的可行。
那日傍晚,浮春宫内燃起了徇王最喜欢的宫灯,灼灼然烧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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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国民可以吃饱穿暖、有屋檐遮身、不受权势磋磨。”
王的声音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陈述,她全然没有和众臣交流的意思,也并不解释那个【让时间停下来吧】的指令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带着些抚慰感叹说:“接下来的几年,也需要劳谅晓受些苦了。”
——原来台甫……有了名字吗?
这是那次大朝会的众臣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了,其他的……
徇王这样云里雾里的,他们原先当她不懂,便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再看这朝堂上许多并不认识但却神态颇为一致的面孔,却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朝日那个宣传部的第三部长可以很有经验的告诉你——永远都别去猜千岁脑子里在想什么,嗯,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接下来的三年,这些人终于意识到了,君王那句问候的意思。
舜国的国民遭到了管制。
舜国的农民需要把全部的粮食上缴国家,然后领取配额。
舜国的每一个人都需要重新获取旌券,上报自己的资料。
舜国国民的住所被统一管制起来,需要耕作的田地也有了划分。
这样可怕的生活,让整个国家都像是在钢丝上行走。
徇王依靠观察麒麟的身体状况来评价人民的生活水平,麒麟也在不断的失道病、好转、病愈、再生病之间转换。
十二国新热点:#今天徇王失道了吗#
到了第四年,那个端坐在凌云山上的王终于满意了,她找到了这个国家的底线,依靠这条底线统治着人民,让他们做【她认为需要做】的事情,依照安排的劳动、劳动和劳动。
但她却给他们衣食、给他们住所,给他们尊重、给他们必要的娱乐。
她也会给他们“自由”。
有识之士说:这只是暴君要驯养他们,这是在最大限度的压榨民力。
他们说那个人啊,是要用一个国家的劳累不休,换一座堪比天宫的美丽宫殿,说那个天青色长衣的美丽身影,是要吸食他们的血液过华美的生活。
他们说这是以一国之力供养一人!
——暴君无道!
有民众反驳说:“可王也停下了所有的进贡啊?”
是啊,王也停下了所有的进贡,在将全国都拖进了不断的生产资料堆积状态时,她自己,也完全抛去了享乐的生活。
何况,依照人民的生活水平,看看麒麟的身体状况。
——我们的陛下,并没有失道啊!
就这样,过了七年。
第十年的第一道诏令,发自浮春宫,传至天下。
舜国的每一座城市都接到谕令,王说,让他们毁了自己的城池。
舜国的每一个人民都接到命令,王说,让他们毁了自己的家。
“那些早就荒废掉的东西,直接毁掉会比较干净。”王说着这样的话,完全没有体谅过那些看着家园的人的心情。
哪怕十年来都被安排在别的地方统一居住,但些破败的城墙,那些灰尘满布的茅屋,却是他们心里最亲切的家。
他们的王啊,拥有让飞仙也难寻的美貌,拥有那样一颗玲珑的心肝,却下了这样的旨意。
让他们毁了自己的家乡。
民众们不敢相信,但却并不想反抗,十年的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被王安排着的地方,那样的家,已经陌生的完全不在熟悉了。
于是那道政令,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开始执行,并且安静的完全没有掀起哪怕一点浪潮。
舜这个国家,被一个名为徇王的名字,用一根看不到的锁链,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雁国的王在街头听到这消息时皱紧了眉头。
然后他评价说。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