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还保持着青年时期的模样,面容上依稀还能看到幼年时的影子,但比起祁岩确实看着沧桑了许多。
方云没怎么与程然打过交道,对对方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幼年时,那个欺负祁岩的孩子王,或者是稍大些时候那个爱耍恶作剧的小鬼。
但此时见他端正的站在那里,一身雍容华贵,气度沉稳,自带一种贵气,心中便有些唏嘘起来。
方云微一点头算作回礼:“无妨。”
程然极其精明,一扫两人就知晓谁更占话语权了,便又对方云自我介绍道:“我是祁岩昔年的好友,听闻祁岩即将与贵宗结成好事,所以特来拜访。”
方云比了个手势道:“坐。”
程然道了声谢,三人便一同落座。
程然早年一直以为祁岩和合欢宗有什么旧怨,因此乍一听到传闻的时候并不十分确定真假。
此时真见到了,才知晓都是真的。
他没见过这个身份的方云,并不认得,也不知他喜好,便只是中庸的恭维了他一番之后,就扫向祁岩。
祁岩闷头坐在方云边上,自始至终没搭理程然。
方云便道:“既然是祁岩的旧识,不必如此客气拘谨,你只管与祁岩叙旧便好。”
程然得到应允,立刻道谢:“多谢宗主。实不相瞒,其实我与祁岩有一些……私事。”
祁岩立刻接道:“哥哥并非外人。”
显然是本不想给程然说话的机会,如今不过是在卖方云的面子罢了。
程然尴尬的笑了一下,心中疑惑却不敢问,连忙看向方云。
方云便垂眸道:“我讲究不多。”
程然就又看向祁岩,直接道:“一别多年,我一直想着拜访你,可却一直没什么由头。”
祁岩笑着看过来,只敷衍的应了一声。
“自上次一别,我一直心怀愧疚许多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程然道,“后来听闻你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听说了些你的故事,却不知真假,遣人去探也探不出几分虚实。”
祁岩又敷衍的应了一声。
程然:“今日终于有机会登门拜访,亲眼看看你。”
他刚客套三句话,祁岩却已经不耐烦至极,一皱眉头打断他:“有话直说。”
程然便放下客套,直说道:“你我兄弟多年,听闻你日前在四处发放请帖,不知是否遗忘了我?”
祁岩便意味深长道:“忘不了你。”
程然敏锐的听出了言下之意:确实忘不了,但本来也没想请你。
程然其实知道,那次事情之后祁岩必然以为自己背叛了他,恨极了自己。
他有心想解释,但却担心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也就敢趁着这个档口过来了。
毕竟要办喜事了,怎么也会好说话些。
程然面容扭曲了一瞬,迫不及待的认真道:“当年你确实误会了我,我当时是真心想帮你的,我当时真想把你接到我那里去,甚至该如何安置你我都想好了。你我多年兄弟,我根本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可是柳司楠她其实是自己……”
程然说到此处,叹了一声别开视线,抚了抚袖口:“这件事,让我这么多年来都觉得如鲠在喉,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此事压在胸口让我喘不上气。我从未觉得我如此愧对过一个人。”
“我之前以为你已经被害死,哪怕时隔多年,我也没法原谅自己。”
祁岩听了这话,目光愈发阴暗。
其实硬要说的话,祁岩至今依然对那些腹背受敌,被背叛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子印象深刻。
他也自然记着亲眼看到程然前脚承诺帮助自己,后脚就与柳司楠暗中谋划什么时的心情。
但时至今日,祁岩的心性早与那时不同,纵使回想起来也不觉得有那么难过了。
他们不过是在最弱小的时段中,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存,互相扶持过彼此的同行者罢了。
那个时段一过去,他们各自的翅膀都硬了,再不能同行,彼此反目便也没什么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