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浓密的青丝……可当真是顺滑极了。
方才将方云从石棺中抱出来的时候,他曾亲手触碰过这一片乌黑,自然知道有多么的柔软,就仿佛方云这个人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一般。
此时看着方云披散着的一头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曳的样子,只觉得手指尖痒痒的,很想再仔细的抚摸而过。
方才他太慌张,时间又太短,根本没来得及细细体会。
方云等了半晌,见祁岩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挑起眼角,抬眸斜着扫了祁岩一眼:“嗯?”
祁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心知自己的这些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冒犯了。
他赶快收起来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小心思,这才按照往日的惯例一般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方哥哥说的哪里的话?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方哥哥的,我历来将方哥哥看的极重。只是前几日月初,我猜想方哥哥应该也有不少杂事,怕我过来添乱,打扰到方哥哥,所以选不定何日前来。”
祁岩说完顿了顿,不等方云回话便又道:“我来替哥哥束发吧。”
方云闻言也笑了起来:“嗯……”
他笑起来的时候,细长上挑的桃花眼勾勒出了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尾晕染出的一丝红晕诱人的厉害,眉眼弯弯叫人看着舒服极了,仿佛是柔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纤细美人。
但他虽然应了一声,手却快速而灵活的将墨发简单的束缚好了,显然是不想给祁岩凑过来替自己束发的机会,随即又弹了弹袖口:“不碍事,我自己来就好。”
祁岩便识趣的并未再靠近方云,只是站在原地,心中不无失望的想道:方哥哥这番,仿佛在回避我一般。
方云又将还塞在衣领中未出来的发丝向外捋了捋,随即漫不经心道:“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不必担心打扰我。”
我就是……方哥哥最重要的事?
祁岩没想到方云会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仿佛就像是……仿佛就像是情话一般的言语,猛的怔愣了一瞬,随即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方哥哥说话的时候仿佛只是顺口随意说出来的,但祁岩的心中却一下便被拨乱了心弦,仿佛心口被一根沾了蜜糖的箭一下射中了。
大约是说者无心,听者却领悟出了不该有的意思。
只因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叫他心情经历一个跌宕,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很特殊。
幼年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以求减少自己所受伤害的岁月,教会了祁岩做个聪慧敏锐的人。
以往他一直能将他人的话语,无论是羞辱还是夸赞都冷静的定格在特定的位置,精准的分析出对方的意图,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方式,是以在多数外人看来他都是个谦谦有礼宠辱不惊十分完美而成熟的人。
但是方云一直都是他的盲区,仿佛是一个怎么猜也猜不透彻的人。
他对他说的话每一句都很普通明了,却仿佛又都似是而非,叫祁岩无论怎么应对都还自觉不够完美。
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和词句,不能完全的合了方哥哥的意,以至于紧张的完全沉不住气。
以往这种感觉只能让祁岩回想起早先见过的,那种能蛊惑人心的法器。
但那场绮丽的梦境,给了这种感受一个新的答案:爱慕。
只是这个答案还不如“方哥哥会蛊惑人心”来得好。
祁岩下意识的反复咀嚼着方云那句“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心底里不可克制的泛起了一丝蜂蜜般的甜意。
却又因为这一丝感觉,以及方云醒来之前,他私自亲吻方哥哥肉身的事情而感到恐慌羞愧。
祁岩最终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声:“嗯。”
方云又斜过眸子扫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小崽子这是害羞了?
但方云心里清楚,此次祁岩出发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叫自己失望,一趟回来却什么也没拿到,能再来找自己那都是撞着胆子舔着脸来的。
自己说点什么他就会羞愧难当,也是一大半都在方云自己意料之中的。
“你不必如此见外的。”他没有戳破祁岩的不自在,也没有调侃祁岩,只是又温和的笑了起来,“你一直叫我方哥哥,我就拿你当亲人了,你在我面前不用考虑那么多。”
方云越是如此,祁岩越是会回想起早先的梦境。
他此时就站在这黑色的石棺边上,头发散散的束着,慵懒的像是刚起来,更显得面颊瘦削,整个人弱不禁风的,仿佛轻轻推一下,就又会不可抗拒的倒回石棺之中。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柔和的诱人,薄唇也扯出了一个浅笑的弧度。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