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岩没搭理他。
程然就又想起了对方有时候晚间夜不归宿。只是这种情况很少,他便当成了祁岩还在自己师尊那里有些什么事没做完,此时看着却不尽然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晚上偷偷跑出去了?”
祁岩不无炫耀的看向程然:“你觉得?”
两人多年朝夕相处,对彼此的了解就是对方抬抬屁股就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屎的程度了。
怕是方前辈给他的。程然一下就猜中了是怎么回事,以及祁岩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大约是因为偷着见了方前辈,此时心里开心到自己那张性冷淡的脸已经都兜不住了,虚荣心作祟甚至忍不住想在他面前狠狠炫耀炫耀。
因为自己多年来天天嘲讽他没人要,而格外的想说出来打自己的脸,此时就在等他继续问下去。
程然牙酸了一瞬:“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祁岩便也不说了,继续摩挲着自己怀中的金色细绳。
但程然却突然想起了早间柳司楠问自己的事情:若是有个人以前很规矩,现在却时常避开其他人偷跑出去,且回来的时候脸上看着特别开心,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只当是柳师妹在问自己的某个关系好的师姐,就随口乱说了个“会相好的去了”,当时对方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了,程然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其实问的并不是她自己的某位朋友,而是不巧撞破了祁岩在往外跑,才有此一问的吧……
其实程然是知道的,每次祁岩一见到那位方前辈,就会开心到要飞升了一般,一下就谜一样的活蹦乱跳了起来,偏生自己还收敛不起来,瞎子都能注意到,确实符合柳司楠口中的回来后很开心。
程然自知触了柳司楠的霉头,呐呐的想:难怪当时脸色一下就那么难看了呢。
“有一件事我不知应不应当与你讲。”程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早间柳师妹突然过来和我说,她的一个本来很规矩的朋友,最近每日晚归,回来都看着很开心,问我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当时只以为真的是她的哪个小姐妹,就乱说话惹她误会了。但若是你最近晚间还在往外溜,我担心是被她撞见了,你小心些。”
祁岩其实心里知道对方乱说话的时候大约会乱说什么话。
“不碍事,误会了也好。”他垂下眸子,看着指尖摩挲着的细绳,迟疑了片刻,才淡淡道,“我今日拒绝了她,也免了她自己乱想。”
这件事其实本与程然无关。
但纵使祁岩对柳司楠无意,平日里柳司楠对他的好和对他的关照,他却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好一点都不挂在心上。
他就对程然道:“柳师妹今日突然与我说开了,我就也与她说开了,她这一天就都在躲着我,怕是短时间内我也不好再去找她了。我看她似乎颇为挂怀的样子,你替我多看着点她吧。”
程然枕着自己的手,侧着身子看着祁岩:“你怎么与她说的?”
“不过是兄妹情,没有其他什么旁的心思。”祁岩不想再多说柳司楠的事了,便展开了被子,揽着方云送给他的金色细绳躺下了,“睡了。”
程然见他不想多说,就也不再问了。
然而祁岩前一天过于开心,白日里想的事情太多,纵使是已经躺下了,却也不能真的立刻就陷入熟睡中。
他躺在睡了片刻之后,意识却又模模糊糊的清醒了过来。
祁岩昏昏沉沉的坐起了身,四下望了望,便见到自己却是正挨着一具黑色的石棺材,坐在一处荒凉的野地中。
他并未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冥冥之中却仿佛被什么牵引着思绪,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就推开了石棺材的盖子。
却见其中躺着一个瘦削惨白的青年。
那青年的衣物彻底被水浸湿,几近透明,正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细瘦的腰身,仿佛还能透过这层薄薄的衣物看见他苍白的肌肤。
青年被一根金色的细绳细密的缠绕着,手也被束缚在了身后,仿佛是被谁捆好了放进棺材中的。
他此时正在轻微的挣动,却无论如何也没法脱出,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一直停留在棺材里。
他似乎是被冻到了,浑身都在打着颤,被漆黑的石料映衬的更加惨白,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一下就吸引住了祁岩的目光。
祁岩愣愣的看着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那青年听到动静,似乎也是才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微微转过头睁开了眼,迷离的看了过来。
他眼中带着水雾,柔软的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
青年转过了头来之后,祁岩这才注意到他单薄的唇间还含了一颗赤红色的珠子,妖艳诱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