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岩又道:“师兄们也是待我极好的”
方云却心知他这只是怕自己担心,说出来敷衍自己的,实则他的师兄们对他差极了,怕是羞辱殴打他都是常事。
平日里恐怕也没少给他加一些额外的粗活累活。
方云一边走一边继续叮嘱:“既然选择好了师门,你入门的时候便是师门中资历最浅,最小的弟子,开始的时候可能就是会被分配到一些比较辛苦的事物上,这是再所难免的,你不要想太多。”
祁岩心知他婆婆妈妈的是在关心自己,便轻声应道:“哥哥放心,我帮着师兄做些什么杂事都是应该的。而且我并没有得到些苦累的活计,师尊和师兄们都很关照我。”
“好。但是既然已经拜师,想必平日里的课业也和先前的不大一样了。你们师兄弟之间切磋的时候,受伤也是难免的,若是没有好药怕是很难熬。”方云见他一点也没有意难平的意思,就也没拆穿他,只是又从袖中掏出来了几瓶丹药,仔细看了看标签,讲明白了功效,才递给祁岩,“我用不了这么多,你拿去吧。”
祁岩小心的接了过来,抱进了怀中:“多谢哥哥。”
“话虽如此,初入师门的时候困难一些是应该的。但是若是有人不是为了帮助你,而是刻意刁难你,打着同门的旗号恶心你,欺辱你。”
方云转过头,看向祁岩,龇牙一笑,那笑容仿佛璀璨恣意到了极致。
他又道:“若是有人就是在故意欺辱你,你告诉哥哥他是谁,待你们日后都出师了,哥哥帮你一起欺负回来好不好?”
其实他说这番话的样子,特别像是一个在哄孩子,说要给自家孩子出头的长辈。
但祁岩看着他那丝恣意的笑容,心里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灌进来了一大碗蜂蜜,甜美到让人颤栗。
方哥哥虽然没直说,但可能猜到了他过的不是很好。
他说要替自己出头……仿佛一个打心眼里爱着自家小辈的长辈一般。
也许早在祁岩还小的时候,在他那一段久远到他自己也不愿意去回想的美好记忆中,在还有一个祁氏家族的时候,他是被人如此珍重过的,也曾被人视作掌中宝,如此疼爱过。
但其实现在的祁岩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解决一切,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他已经忘了上次有人说要保护自己,要替自己出头是什么光景的事了,也许压根就不曾有过。
而此时方云侧着头看向他,那抹笑意,那立在他旁边的清瘦身影,似乎足够编织出祁岩全部最为期待的美梦。
祁岩心里高兴的厉害,也跟着方云笑了起来,笑的更加灿烂了:“哥哥放心,没人欺辱我,大家待我都很好。”
方云笑着“嗯”了一声,不再多问了。
而此时,柳司楠正瑟瑟发抖,不断哽咽着的拼尽全力,扒在悬崖岩壁上好让自己不要掉下去。
她到底还是体力太弱,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没办法支撑着自己顺利爬到悬崖下面,她到底是不如祁师兄的。
因为持续用力过久,她的手臂和双腿开始不住的颤抖,右腿小腿甚至有些抽筋,但她却不能伸手去扳自己的腿,因为一旦松手,她便会从这万丈悬崖上跌落下去。
而她此时就正攀附在悬崖的半截处,不上不下的。
“唔……祁师兄……”
无论是谁,谁来救救她都好,她不想死在这里。
但她也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小心翼翼的向下攀爬,而向上原路返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柳司楠颤抖着哭泣了起来,眼泪流了满脸,却又很快被风吹干了糊在脸上。
她此时真的很期待她的祁师兄能突然出现,温柔的将她背在背上,带着她一路回到宗门之内。
就算是祁师兄知道了自己一直在偷着跟踪他也好。
然而她哆哆嗦嗦的在那里又勉强停留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有人来。
她缓缓意识到了一个自己潜意识里其实一直知道的事情:祁师兄,天将明之前根本就不会回来的。
一直偷着跟踪别人是她自己做下的事情,从宗门之中跑出来,异想天开的想顺着悬崖爬下去也是她自己做下的决定。
从未有人左右过她的想法。
那么她此时,就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付出应有的代价。
要么力竭掉下去摔死,要么靠着自己重新爬上去。
柳司楠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被柳长风带着进到仙宗内的,她从未如其他拜入宗门的弟子一般为了入门爬过这座悬崖。
她是被叔叔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而此时她却为着祁师兄在爬这个自己从未爬过的悬崖。她心里委屈到了极致:她为祁师兄付出了这么多,为何祁师兄从不曾真正的在乎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