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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朝遗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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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道。

    “周子衎?”小玄随口接道,只臊得面红耳赤,目光却随着皇后的指指点点粘在画面上。

    “嗯,周子衎乃泽阳出的大画师,百年不遇的奇才,画技名满天下。”皇后道。

    “画得好,画得好,传神之至,叫人一眼就瞧出画的是谁。”小玄干咳了下,心里悄忖如何画得这般大胆?转念一想,此于宫闱之中或属寻常也未定。

    “对了,她乃当朝宰相汤国璋的宝贝千金,日后你可要好好宠着哄着,切莫把人家给惹恼啦。”皇后笑道,又从簪儿怀中接过一轴画卷,放在被上推开。

    小玄更是大吃一惊。

    卷中画的是另一个妃子,这回却是立在只大浴桶旁,姿态婀娜闲雅,身上只围一条透明纱子,那雪峰红梅、幽谷燕草皆清晰可见,周遭水汽氤氲,旁边两个宫娥手捧衣物,只不知是刚刚脱下还是准备伺候主子穿上。

    旁边题着《兰汤娇弱》,同样配着首艳跋:酒初醒褪却残妆,炎暑侵肌,粉汗生香。旋摘花枝,轻除蹀躞,慢解香囊。移兰步行出画堂,浣冰肌初试兰汤。回到闺房,换了罗裳。笑引才郎,同纳新凉。

    “这……这……”小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这跟全裸几乎没啥两样!

    “这个是宝林苑宋昭容。她乃左光禄大夫宋彦明之女,知书达理,甚是娴慧。”皇后道。

    “这个也是周子衎画的?”小玄问。

    “是啊,这套百羞秘卷俱是出自周子衎手笔,晁紫阁钦点的。”皇后道。

    小玄傻了眼,暗想:“那魔头怎如此荒唐?竟叫那周子衎来画这个!如此一来,岂非什么都叫人家瞧去了?”

    谁知还有更荒唐的,当皇后把第三幅画展开时,小玄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太湖石畔玉簟席上一男一女云雨相欢,两人身皆半裸,臂勾腿盘欲仙欲死,画得眉目传神栩栩如生,就连那私秘之处都以工笔勾勒得纤毫毕现:男子胯间横着根巨大的金色犀角状物事,正是那夜在蟢房之中,小玄在晁紫阁身上看见的那根。

    旁边还有一题一跋:《探春令》春光如海兴如泥,趁融和天气。

    展花茵,试探花心,似倦蝶翩跹睡。

    绿云斜亸金钗坠,惹芳心如醉。

    为情多,湿透鲛绡,帕上不是相思泪。

    ——撷芳主人这绝对是幅春宫,只不过男主角是晁紫阁,女主角则是未曾见过的一个妃子。

    “这个是才人邵弄红,殿中监邵纪芝之女,伶牙利齿能说会道,是晁紫阁近来颇宠的一个嫔御。”皇后道。

    “那魔头居然肯让人把他自己也画进去?”小玄道。

    “嗯哼。”皇后应,“兴许如此,那厮才觉得更加快活哩。”

    “是当场画的么?”小玄忍不住问。

    “没错。”皇后答。

    “那虚抹几笔也就是了,这周子衎……怎敢画得如此仔细!”小玄道。

    “这个也是晁紫阁吩咐的,他曾亲对周子衎说,画得越仔细越好。”皇后道。

    小玄瞠目结舌。

    “晁紫阁狎幸宫人,但逢兴起,便会召周子衎在旁作画。那厮常说,富贵苦短销魂瞬逝,只有及时行乐,才不枉人间走一遭。”皇后道。

    “如此说来,宫里的妃子岂不是全让那周子衎瞧尽了?”小玄喃喃道。

    “瞧尽了也没啥,因为在周子衎作这些画之前,晁紫阁就已命人将他净身了,跟宫里的太监没什两样。”皇后神色如常道。

    “什么!”小玄又惊又怒,“为了要他画这些,晁紫阁就……就把……把这个大画师阉了?”

    “这下你知道了吧,那厮是何等的残暴歹毒荒诞无行!”皇后道,“今儿告诉你这些,便是想让你知晓他平日的行迳做派,免得日后露出破绽。”

    “除此之外,他还……他还……”皇后犹豫道。

    “他还什么?”小玄忍不住问。

    “那厮虽然无能,却爱偷窥宫中妃嫔与别人偷欢,因此时常独自宫中乱逛乱闯,尽干些难以启齿的龌龊事。”

    小玄只觉难以置信。

    “没诳你,此事禁中人人皆知。”皇后冷冷道。

    小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接下皇后又拆了数幅画卷,几乎都是晁紫阁以那根黄金犀角狎幸宫人的春宫秘戏,或帷闱间或妆阁内,或游廊里或亭子中,或假山旁或池塘边,奇姿巧态旖旎春光,难以尽述。

    小玄何尝见过这些宫闱秘事,只看得惊心动魄浑身发烫,心道:“无怪这套图卷以‘羞’字为题,原来如此……”

    “喏,看到没有?”皇后指着画中的那根黄金犀角道,“此物叫做御女宝犀,除了黄金的,还有玉石、水晶、沉香、犀角及象牙等材料制成,乃天机岛进贡的淫具,多达上百具,分藏各宫各苑。晁紫阁其实是个废物,能于宫闱逞狂,全凭这种东西,没有它们,便是半生不死,羞与人言。”

    小玄恍然大悟,忖道:“难怪那天在秘洞中听那暴君愤然说,三宫六院尽成摆设!”

    皇后道:“那厮之所以暴戾无常,想来多半是因为心中郁躁激愤,无以渲泄,是以倍加疯狂,时常以伤虐宫人取乐,甚至动辄杀人。”

    小玄愈听愈愤,道:“还好这暴君死了,以后再也害不了人!”

    “不说那厮了。”皇后道,又将一轴图卷打开,小玄心头蓦跳,目光登给画卷吸引住。

    这幅画的是一处花圃间的情景,只见如茵绿草上铺了张碧竹席,席上侧卧着个袅娜女子,那女子衣裳尽在,只露了半截小腿及一只松脱了绣鞋的足儿,比起前边十几幅画来可谓含蓄许多,然那画上女子却手执纱扇遮去半边面颊,露出的半边目饧腮晕,一副羞不可遏的娇弱模样。

    画中题跋:《换睡鞋》秋水盈盈两眼,春山淡淡双蛾。金莲小巧袜凌波,嫩脸风弹得破。

    唇似樱桃红绽,乌丝巧挽云螺。皆疑月殿坠嫦娥,只少天香玉兔。

    “这是谁?”小玄惊问,心忖画中女子敢情是画者虚构的吧?那羞媚之态简直不似人间能有。

    皇后掠了眼画,道:“此乃才人程雪若。”

    小玄怔怔的,不知怎的,心中一片痴迷,明明没有可能,却觉画中人似在哪里见过,忽尔脱口道:“她明儿也会来么?”

    “她呀……”皇后微诧地掠了他一眼,道:“她已给晁紫阁打入冷宫,没有宣召是不敢来的。”

    “打入冷宫了?这是为何?”小玄讶问,如此之绝色,晁紫阁竟舍得将之打入冷宫?

    “她乃奉天候程兆琦之女,性情温婉聪慧过人,颇识些药石医理,原也是极得晁紫阁宠爱的,曾册贤妃,因肌肤奇白,闺名里又有个‘雪’字,晁紫阁还专为之在迷楼上建了座枕雪阁,因此宫里都唤她做雪妃。但半年前晁紫阁要杀门下侍郎江应存,雪妃极力劝阻,说江应存是忠臣不可杀……”

    “晁紫阁因何要杀那江应存?”小玄问。

    皇后道:“迷楼筑造过半之时,晁紫阁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到各地采选美女,以充新宫,岂料那江应存上疏阻挠,晁紫阁不以为然,江应存便当着百官之面苦苦进谏,言词甚激,许多大臣加以劝解,然那江应存性情耿直,始终不肯罢休,赫又愤斥‘昏君’二字,晁紫阁震怒,坐了个立殿忤君之罪,命人拿入天牢,来日问斩。”

    小玄心道:“这门下侍郎江应存是个大大的忠臣呐……”

    皇后接道:“雪妃素来心慈,听到消息便赶来劝阻,晁紫阁正在气头上,自是不肯答应饶过江应存,反讥雪妃扰人清净,雪妃急起来,便摔了晁紫阁的百戏匣,还说不如把她也斩了,好还陛下个清净。晁紫阁恼极,遂将她贬为才人,打入栖霞宫去了,此后再未召幸。

    “性子竟然如此之烈……”小玄喃喃道,盯着画中那羞媚绝伦的柔弱女子,怎也无法把所闻之事与之联系起来。

    “哎,若非她是程兆琦之女,依晁紫阁之歹毒,十之八九必遭刑戮。也幸得她这一番闹腾,晁紫阁没即时斩那江应存,只关在天牢里任其自生自灭。”皇后叹道。

    “至今都在天牢里么?”小玄皱眉道。

    “一直关着,只怕今世都见不着天日了。”皇后点头道。

    小玄暗暗将江应存这名字记了,猛地想起晁紫阁几脚将德妃踹毙之事,不寒而栗道:“后来呢,那雪妃怎样了?”

    “后来,后来就没有啦,雪妃再未出过栖霞宫。奉天候心挂爱女,偕夫人前往云州讨伐叛贼,大半为是皇朝的江山社稷,另有几分便是期盼晁紫阁能赦免女儿,可怜苦战数月,也拿不下南宫阳。”皇后道。

    “那个南宫阳到底怎么回事?听闻他原为朝廷栋梁,怎就反了?”小玄问。

    “说起来,这个也是晁紫阁造的孽!”皇后道,“南宫阳原为皇朝大将,曾随先帝爷征战四方,赐封南安候,后先帝爷宾天,南宫阳又随晁紫阁征讨北方十五族,战功赫赫,再又加封镇西候,更得皇太后懿旨赐婚,将膝下唯一爱女送入宫中,配与晁紫阁为妃,受册修仪,一时显赫无双。”

    “这不是好得很么……”小玄迷惑不解。

    “岂料祸从天降。某夜禁苑宴上,晁紫阁命从北方掳回的灵妃以天魔舞助兴,在旁陪侍的南宫修仪不知说了句什么,晁紫阁骤然发起狂来,竟将她揪出席外,当着几个大臣的面活活撕碎,和酒吃了,在场诸臣无不筋麻骨软。”皇后轻声道。

    “这……这恶魔!疯子!”小玄惊怒交集。

    “消息很快传到南宫阳府上,南宫阳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一怒非同小可,尽起麾下狼兵虎将,连夜冲入禁宫,大肆屠戮,后又漫延至整个玉京,将晁家宗亲自皇太后起二百六十七口杀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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