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端庄模样,如今被李氏几句话一激,哪里还受得住?“李秀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过是以为没了我,你就能当家了,你做梦!”
李氏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被王氏揭穿自己的目的有什么值得丢脸的。
王氏自己行事不端,真被卸了管家大权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向来这种事都应该有能者居之,这府里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人,王氏丢了中馈,自然也就只有她了。
老虔婆那个身子骨,她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至于萧知……
她是想都没有想过,一个孤女,能有什么本事?这陆家,也就只有她能当家了!
屋子里吵吵嚷嚷的,王氏还想再说,可还不等她开口,原先一直不曾说话的长兴侯倒是开口了,“够了!”
他平日是个少言寡语的,但当家的气势还在。
他一开口,屋子里的声音倒是都停了下来,就连陆老夫人也循声看了过去。
“母亲,我相信王氏的为人,她不是那种会挪用儿媳嫁妆,更不会是偷拿家中银两的人,您若是不信,那么儿子这便让人把管库房的人请过来,对上一番……”陆修远和王氏二十多年夫妻,到如今,虽然已没有多少情分,但总归还有个夫妻恩义在。
何况自己的夫人被人这么冤枉,若是真的落实了,对他,对陆家也没什么好处。
“如若查清楚与王氏无关,那么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谁若是再提起……”长兴侯语气微顿,跟着是沉声一句,“就家法伺候。”
“您瞧如何?”
自己的儿子都开口了,陆老夫人就算不愿也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然后朝身后的平儿吩咐道:“去把管库房的张嬷嬷请过来。”
平儿应声之后就出去了。
至于原先还十分嚣张的李氏,这会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她有胆子和王氏叫嚣,却没有胆量面对陆修远,这会纵然再不甘也只好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平儿去喊人的时候,屋子里倒是也没人再说话了。
王氏仍旧跪在地上,不过膝盖边上的那盏破碎了的青瓷茶盏倒是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她这会的情绪也平静了好多,应该说,自从陆修远发话之后,她的情绪就平静下来了……陆修远的话,家里没有人敢不听。
就连陆老夫人也很少反驳自己这个儿子。
可以说,只要过了这茬,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事了。
不会有人知道她挪用了嫁妆,也不会有人卸了她的管家大权,王氏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就连放在两边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等解决了这事,看她怎么对付李氏,还有……那个老虔婆。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年受的苦全部还给这个老虔婆!
萧知还坐在一旁。
刚才屋子里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也没说话,此时更是如此,低着头,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可她的余光却是朝王氏的方向看去,她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王氏的侧脸,察觉到她逐渐缓和的面容。
心下觉得好笑。
这就以为没事了?好戏,还没正式上场呢。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平儿领着张嬷嬷过来了。
看到张嬷嬷出现的时候,萧知那双一直没有情绪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张嬷嬷是她母妃指派过来的人,也是她的亲信,要不然她也不会把管理库房这样的事交给她,没想到如今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连带着其他人挪用了她的东西。
眼下有一抹暗沉划过,转瞬即逝。
“老夫人,人带来了。”平儿和陆老夫人说完后便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至于张嬷嬷,她手里拿着一张发旧了的,镶着金边嵌着喜字的册子,那便是当初随着顾珍一道进府的嫁妆单子。
她年纪大了,这会有些颤颤巍巍的给陆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就跪在了王氏的身旁,嘴里也跟着颤声道:“老奴给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她手里握着的册子,也就没再拐弯,淡淡说道:“看来你也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问你,王氏可曾从宝安的库房里挪用过什么东西?”
张嬷嬷闻言便道:“回您的话,侯夫人从来不曾寻过老奴,至于宝安郡主的库房,自从郡主仙逝后便再未打开过了。”她说完,又跟着一句,“老夫人若不信,尽管遣人打开库房,比对着嫁妆单子和册子看一看数额对不对。”
李氏忍不住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狼狈为奸,私下勾结?”
这回,无需王氏开口,长兴侯便发了话,“四弟妹的意思,是打算开了库房一件件核实吗?”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语气还是显而易见的沉了几分,“倘若查出来,王氏真的没有偷拿嫁妆,那么四弟妹打算如何?”
她打算如何?
王氏有没有偷拿,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看不得王氏好!
可这样的话,她哪里敢跟陆修远说?不想王氏这么轻轻松松的就逃过一劫,何况王氏要是真的躲过这一劫,那她大费周章布置了这么久,岂不都白费了?张口还想再说,可不等她出声,身边的陆昌平却开口了。
“不用,不用,这事就依二哥的意思办,二嫂行事公道,咳咳,我们都相信二嫂的为人。”
这便是替李氏做了回答,不再查了。
“陆昌平!”李氏心有不甘。
“你还嫌不够丢人?”陆昌平握紧她的手,咬牙低声道,“你是有证据还是什么,你要是无凭无据,真的惹急了二哥,我也保不住你!”
“还是你真的想被家法伺候?”
李氏当然没证据,要是有证据,她早就大肆宣扬了。她只是笃定老虔婆不喜欢王氏,可以趁机把王氏的管家大权卸掉,就是没想到陆修远会在这个时候说话……咬了咬牙,她心里忌惮陆修远,更不想被家法伺候。
就算再不甘,也只能闭紧了嘴。
眼见底下都已经平息了,陆老夫人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驳自己儿子的面子。
罢了。
她刚想说话。
可声音还未曾出口,原先侯在萧知身后的如意却突然往前几步,跪在了屋子中央,“老夫人,奴有话说!”
如意声音清脆,刚一出口,一众人都看了过去。
张嬷嬷和王氏在看到如意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有一瞬的变化,似是没想到如意竟然会出现在这,不过很快就湮没了下去。
陆老夫人看着格外眼熟的如意,想了一会,倒是也记起了她的名字,皱起眉,问道:“你不是以前伺候宝安的吗?怎么在这?”
“回母亲的话,这丫鬟是跟我过来的。”
萧知起身同陆老夫人解释道,“前几日我看这丫鬟受了不少伤就接回五房休养,她是个懂事的,知道知恩图报,这段日子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起居。”说完,她又把脸转向如意,轻声斥道,“如意,快过来,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如意却没有起来,反而面朝陆老夫人,继续道:“老夫人,奴上回去二房送餐的时候,亲耳听到侯夫人和三小姐说起郡主的库房。”
王氏脸色一变,“你这个丫头,谁准你在这胡言乱语的?”
她心惊只有一瞬间,再开口的时候又恢复如常了,“母亲,如若大家还是不信,尽管开了库房查看,儿媳就不信这青天白日还有人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不成!”
“侯夫人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是笃定郡主的嫁妆单子只有一份罢了,由着你们私下胡作非为也不会有人知晓。”如意可不怕王氏他们,她本来就是自由身,当初在这府里宁可吃亏也不肯离开,也不过是想着能够离郡主近些。
现在郡主都已经回来了,她还怕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王氏,小脸冰冷,眼见王氏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犹疑起来,重新面向陆老夫人说道,“当初郡主进门的时候,王妃担心郡主迷糊,丢三落四,特地备了两份。”
“一份在张嬷嬷手中,而另一份就在郡主以前旧居的紫檀木盒子里。”
话音刚落。
她身边的王氏和张嬷嬷,脸色俱是一变。
如意却不管不顾,仍旧看着陆老夫人,继续道:“老夫人想要知晓侯夫人有没有挪用郡主的嫁妆,根本无需打开库房,只需把两份嫁妆单子比照下就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了。”
陆老夫人看着底下三个人的神情,心里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着王氏眼中的仓惶和祈求,想到刚才她那副嚣张笃定的模样,她脸色微沉,却是半点都没有理会王氏,直接冲平儿道:“去,把那份嫁妆单子找出来。”
说完。
又指着如意,跟着一句,“你也去。”
“是。”
两人受命离去。
这一回王氏却不似先前那么平静,要不是手还撑在地上,她甚至要瘫软倒下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份嫁妆单子?
张嬷嬷却没她的本事,就在如意说完那句话后,她就瘫坐在了地上……
屋子里几个人神色各异,李氏的讥嘲看戏,陆昌平的震惊,陆老夫人的淡漠,陆修远的黑脸,只有萧知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低着头,不曾言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
平儿和如意就回来了。
平儿手拿着一张和张嬷嬷手里一模一样盖着宝印的嫁妆单子。
“去把她手里的拿过来。”陆老夫人握着单子,冲平儿发话。
“是。”
平儿拿过张嬷嬷手里紧握着的单子,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是管过几十年家的,这种单子只一眼就能看出是真是假,她就低着头比照着单子,越往下看,脸色就越沉,到最后,她直接把两封单子砸到了王氏的身上,怒骂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