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什么话都没说,嗤笑一声,道:“走吧。”
这笑声带着十足的嘲讽,配着他那张清贵摄人的面容,让人想忽视都难。
萧知看着这样的陆重渊,心下是有些怔忡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陆重渊了,在这段相处的日子里,这个男人大多时候都是少言寡语的,喜欢待在黑暗的一角,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偶尔被她推着往外出去晒太阳,也是有抗拒的。
可就在刚才……
那一刹那,他脸上显露出来的桀骜,倒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看到的陆重渊。
那是他二十岁的时候,班师回朝,百官亲迎,他坐在马上,身披黑甲,手持银枪,身后是簇拥他的几千将士,而他走在最前面,迎着众人钦羡又畏惧的目光,扬着眉迎着阳光,带着十足的意气风发。
心里突然悸动了一下。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就是冷不丁的跳动了一下。
轮椅已经动了起来。
可身边那个人却还是没有走动,陆重渊转头朝人看去,察觉到她怔忡的目光,皱了皱眉,“还不走?”
难不成……
她是心疼了不成?
觉得他做得太过了?
想到这。
陆重渊脸上的黑沉越浓,就连扫向陆崇越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锐利,真应该……把他弄死了才对。
萧知倒是不知道陆重渊在想什么,可她和陆重渊也相处了一段日子,他心情是好是坏还是能够分清楚的,这会看着他黑沉沉的目光,只当他是因为陆老夫人的那番话,心里忍不住一软,倒是又多了几分疼惜。
“来了。”
她轻轻说了一声,然后就跟着陆重渊往外走。
陆崇越看着一行人离开,目光迟疑的朝下身看去,他总觉得刚才陆重渊落在身上的那个目光太过怪异,尤其是那一声嗤笑……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此时那身用料精致的长衫混着血迹,看起来十分脏污。
他的目光一丝一丝往下看,起初也没有什么发现,直到看到下身那处的一滩黄色。
瞳孔微缩。
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陆崇越似是不敢置信似得,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一处地方看去,那块猩红色的地毯上有着一滩明显的水渍,他急促的“啊”了一声,然后就跟疯了似得,不停的叫着。一边叫着,一边红着一双眼眶朝屋中众人看去,不管那些人的目光是落在什么地方,可他就觉得他们是在看着他。
带着讥笑和嘲讽。
他最看重名声,平日里就连对奴仆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可今日先是坏了名声,如今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禁。
这事要传的出去,他哪里还有什么脸面?
李氏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她看着陆崇越这幅模样,脸色一白,倒是立马朝人扑了过去,她一边抱着陆崇越拿手安抚着,一边冲身边还呆滞着的奴仆,喝道:“没看到二少爷受伤了,还不去找大夫?”
屋子里一阵忙碌。
陆崇越已经晕了过去。
陆老夫人看着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没再理会这乱糟糟的室内,只是同王氏冷声发话,“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就让平儿扶着她往室内去了。
王氏闻言自是忙应了一声。
等到陆老夫人离开,她看着这乱哄哄的画面也皱了下眉,然后同身边的婆子吩咐道:“让人把四夫人和二少爷先送回四房,再把屋子收拾干净,至于林婆子……”她说到这,语句微顿,似是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死了”时的冷酷面貌。
声音不自觉抖了下,雍容华贵的那张脸看起来也有些惨白。
等平复了下心情才继续说道:“林婆子背主,把尸首扔去乱葬岗,至于她的家人也一并打一顿扔出府去。”
身边婆子一一应“是”,似是想到什么,又低声问了一句,“今日屋子里的这些人,要不要奴去提点下?”
所谓的提点就是让她们闭嘴,别什么不该说的都往外头传。
王氏听到这话的时候倒是没立刻说话,要不是怕陆重渊和陆崇越的事会影响到陆家的名声,连累她儿子的仕途,她是一丁点都不想瞒下,陆重渊也就罢了,陆崇越……整日扮得一副君子模样往外头上蹿下跳的,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最好能让他的名声丢尽,也省得外头那群没眼力见的总拿这个混账同她的无咎做比较。
不过……
她看了一眼那猩红地毯上的水渍,眼中露出一抹嘲讽,就算不传出去,只怕陆崇越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想到这,她也就舒心了,扫向婆子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锐利,“这样的事,还需要我来教你?”
说完。
她也没再理会屋子里这幅场景,往外走去。
萧知和陆重渊自打出了正院之后就没再理会这里的事,一行人不疾不徐的往五房走去。头顶的天倒是没早上时那般阴沉,甚至还有几缕金光从云层里透出来,萧知起初往前走的时候倒是也没什么感觉,可后来,头重脚轻的,倒是让她的神智变得越来越不清楚。
摇了摇头。
她想把眼前的路看得清楚点。
可脚刚刚提起,身子就往一侧倒去。
“夫人!”
赵嬷嬷就在她身边,看着她这幅模样,尖叫出声,她想伸手去扶人一把,可萧知的身体往下坠,她还是慢了些。
还是陆重渊眼疾手快,在萧知差点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把人捞了过来带进了怀里,身边的庆俞和赵嬷嬷见人安然无恙,倒是松了一口气,赵嬷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同人说道:“老奴让人去找顶轿子,把夫人抬回去吧。”
“不用。”
陆重渊低头看着怀中脸色绯红的萧知,皱了皱眉,伸手探了一把,发现额头滚烫的厉害,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脸沉得更加厉害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把身上的大氅往人身上盖,然后把人抱得又紧了些。
赵嬷嬷犹疑道:“可是夫人……”
“我抱着就好。”陆重渊淡淡说道,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抱了。
说完。
他也没再理会赵嬷嬷,皱着眉,同身后的庆俞沉声吩咐,“快些,她病了。”说这话的时候,陆重渊那一双眉拢得厉害,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病的,现在额头烧得这么厉害,想着想着,他心里又有些后怕。
要是先前他没过来,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虽然胆子大脾气也不小,可她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们想对付她就跟捏死一只小蚂蚁似得,他那会要是不过去,只怕她早就被人打发出去了,那些婆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估计还会在私下欺负她一顿。
至于那个陆崇越。
保不准还会把人强制关起来。
她又病了,哪里抵抗的过,恐怕再不甘也只能委身于人。
越想。
陆重渊的脸就越沉,抱着萧知的手也不自觉又收紧了些,愤怒之余,他又有一些庆幸,幸亏……他去了。
要不然。
他肯定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