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傅踽行,瞧着他们互相打伞,排列的这般整齐,不由笑了。
她从口袋里拿了纸巾,想了想,伸手给他擦掉了脸上的水珠,一句话也不说,仔仔细细的擦完,看着他的眼睛,说:“回去吧。”
傅踽行将她的手攥进手心,两只手都是凉的,取不了暖,也生不出暖意。
他说:“走吧。”
他们没有再会浦江,而是回了云栖。
林宛白心里有数,所以并不奇怪。
入了大门,她察觉到这里的保镖比之前增了一倍,道路两边个一段路就站着一个保安。
车子停在家门口,蓉姨上前开门,笑着欢迎她回家。
林宛白原本想去医院再看一看,但傅踽行说林婧语一切都好,并不打算带她过去,她也就没有再多言。
当天晚上,傅踽行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林钊威的遗产律师。
他要求林家所有人去他的律师事务所,林钊威有一份遗嘱要宣读。
不过眼下,林家的人聚不到一起,律师也知晓眼下林家的情况,说:“那请您和林小姐一块过来一趟也行。”
傅踽行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林宛白,第二天,他亲自去了一趟。
“小白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来,我过来也一样。”
律师想了下,也没多言,只将林钊威的遗嘱从文件夹内拿了出来,移到他的眼前,说:“你看看,这份遗嘱是去年,林老先生意识清醒的时候设立的,这边还有录音。”
他摆手,说:“录音就不需要了,我相信这份遗嘱真实有效。”
他扫了一眼。
遗嘱内容很简单,林钊威的为人没话说,即便他生前对傅踽行和陈松源都有所忌惮,可他的这份遗嘱,依然尽显公平。他对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做了一个平均的分配。至于他手里的股份,半数分给了傅踽行。
他看完之后,律师又拿了一封白色的信件,递给他,说:“这是老爷子要我在他百年以后交给你的。”
这是一封信,林钊威亲手写的信。
律师交代完一切,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傅踽行打开信纸,上头只寥寥几句。
【别无所愿,只望你好好对待小白母女。有朝一日,林氏一切都会是你的。我知你爱她,往后风雨,望你护她周全,常伴左右。愿你们幸福安康,愿你前程似锦,平步青云。林钊威亲启。】
傅踽行的心底窜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林钊威在世的时候,对他颇为严厉,只要林宛白有任何事,他第一时间都会找他过问,偶尔苛责,多有威逼利诱,依仗权势之嫌,好似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放低姿态,讨好似得写这些话。希望傅踽行能够照顾好她们。他知道陈松源靠不住,却看的出来傅踽行是真心爱着林宛白,所以这份嘱托,他给了傅踽行。
只有让他好,他才会对林宛白好,才能让林宛白免受苦难。
丈夫才是陪着她走到最后的人。
傅踽行将信纸折好,放回了信封内,将东西稍稍整理过后,就回了家。
路上,他转道去买了林宛白最喜欢吃的甜点,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就能让心情好起来。
回到家,林宛白在房间里睡觉,蓉姨告诉他,她在婴儿房睡着。
傅踽行上楼,轻轻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便瞧见林宛白趴在婴儿床的边上,并没有睡觉,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
他一开门,她就警觉的转头过来。
停顿一秒以后,她对他展露笑颜,“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踽行走到她的身边,将甜点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问:“今天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在照顾孩子。”
林宛白说:“我之前听人讲,周岁之前,母乳喂养最好,营养价值高,小孩身体也会特别健康。可惜当时没想着,直接给断了,我有点后悔。”
“不需要,喝奶粉一样。现在不长得挺胖,蓉姨养得还行,你不必挂心。”
林宛白笑了笑,说:“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挂心,这是要挂心一辈子的事儿。你不挂心啊?”
“我只关心你。”
“他是你的孩子呢。”
他看向她,默了一会,说:“我更在乎你。”
林宛白眨了眨眼,笑着点头,心说就是连孩子都不在意,她想如果她太在意孩子,是不是他连这么想小的孩子也不会放过。
她起身,说:“出去吧,别打扰孩子睡觉,让蓉姨来看着。”她见着桌子上的袋子,“你买了什么?”
“你喜欢吃的甜点。”
“你专程去买的?”
“嗯。”他点头。
林宛白冲着他笑了下,拿了袋子,然后拉着他出了婴儿房。
她拉着他回到房间,打开袋子,是蛋奶酥。她用小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甜度刚好,不会腻,很好吃。
傅踽行看着她,仿佛觉得一切回到了她逃跑之前,甚至比之前更好一些。
她吃到一半停下来,侧过头看着他,视线游移,然后落在他的脖子上,齿印和抓痕特别的扎眼,像是被人狠狠虐待了一番。她一只手捧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傅踽行没回答,指了指吃掉半个的蛋奶酥,“不吃了?”
“吃饱了。”
“以前你每次都要吃两个。”
以前和现在,岂可同日而语,曾经这蛋奶酥吃到嘴里是甜的,现在再甜都觉得是苦的。
林宛白说:“我想减肥。”
“吃吧。”
她默了几秒,她再次拿起勺子,将余下的一半全部塞进嘴里,即便反胃,也强行吞下去。她忍住呕吐的欲望,她从未吃过这样难吃的蛋奶酥,真的难吃。
她塞的太狠,嘴角都沾染了一点奶。
傅踽行一直盯着她的唇,适时的伸手,抹掉了她沾在嘴角的奶油,然后放进嘴里允了一下,笑说;“很甜。”
林宛白下意识的紧握了拳头,很快又松开,她强忍住打他的冲动,“本来就甜。”
“我是说你。”
她微愣,下一秒,他便伸手过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紧接着嘴唇压了过去,尝尽了她嘴里的甜。
林宛白压下反抗的念头,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支撑柱自己的身子。
他的吻渐深,而后失去了控制。
林宛白无法阻挡,也没有力气去阻止。只闭上眼睛,由着他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结束,她微微的松了口气,躺着不动。
傅踽行还未离开,他抱着她,轻轻的亲吻她的眉眼,最后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将她摁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耳边是他强烈的心跳声,如果这一刻林宛白手里有刀子,她就可以准确无误的插进他的心脏。
他不说话,只是很用力的抱着她,然后将她的手攥进掌心,嘴唇时不时的落在她的额头上,像是把玩他心爱的玩具。
第二天,傅踽行没有出门,无论做什么两人都黏在一块。
大部分时候,傅踽行都没完没了的做他喜欢做的事儿。
这一天,家里除了他们两个,看不到任何人。
林宛白不反抗,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承受。
就这样,傅踽行体贴入微的陪伴了她三天,然后去上班。
闹的沸沸扬扬的‘夫妻争产大战’,在几张照片发布过后,渐渐平息下去。林钊威过世的消息也在适当的时候发布出去,财经频道专门做了一个报道,只暴了一张他们低调举办葬礼的照片,而照片里的傅踽行和林宛白,看起来很好。
傅踽行也第一次发声,表示他们夫妻很好,之前只是林宛白闹脾气,因为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导致。
这个解释,看起来十分合理。
林舟野的案子提上了日程,不能幸免,被判了六年,即刻押送去了监狱。
傅踽行在办理好股权转让手续后,去了一趟林氏,准备公司私有化,退出股票市场。
而他以绝对大股东的身份,敲定了这个提案。
两份股权转让书,一份是陈松源的,另一侧则是林宛白的,上面有他们各自的亲笔签名,再加上林钊威的遗嘱,和他自己手里的。所有股份加起来,他已经是林氏最大股东。
他名正言顺,可以在林氏做任何决定。
随后,他又将之前帮助过林宛白的一干人等,做了简单处理,只一条漏网之鱼,就是安宁。
她很警觉,林宛白赶去医院的时候,她就实行了B计划,成功躲过了傅踽行的人。
北城那么大,茫茫人海,只要她不作死的出现,就不容易被找到。
更何况,傅踽行也不会那么执着于去找她,等熬过这段时间就行。
梁知夏就没那么幸运,傅踽行拿走了她全部家当,然后把她丢在了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让她自生自灭。
至于梁溪,在梁钰盛的依仗下,什么事儿都没有。
只是不再当傅踽行的秘书,而是被调回了总部。
她离开那天,与林宛白通了一次电话。
她在里面安插了一个小佣人,小佣人趁着蓉姨她们去看孩子,偷偷进了林宛白的房间,把手机递给了她。
梁溪知道傅踽行什么都不会告诉她,所以她只是将这些日子傅踽行所做的一切,一件件一桩桩都告诉她。
告诉她之前帮过她的人,是什么下场。
不但如此,她也彻底的失去了林氏,她名下全部股权,已经落在了傅踽行的手里。
林宛白听着有些恍惚,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想到那天林婧语在手术室里抢救,中途有个护士出来要她签字。
这签字,怕是个幌子,是傅踽行有意盗取她的签名。
嗬,时至今日,她真的什么都没了。家没了,公司没了,身边的朋友亲信也全部都没有了。他们一个一个因为她而受到迫害。
她,才是罪魁祸首。
梁溪说:“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么?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林宛白,你还想害多少人?”
林宛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手机还给小佣人,并呵斥她出去。
小佣人出去之前,偷偷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任何异常,仍是低头看着书,平静的不行。转头,小佣人就将她的反应如实告诉梁溪。
小佣人走后,不知过了多久,林宛白手里的书应声掉在了地上,她猛然回神,想要去拿杯子喝水,却怎么都握不住,竟是连握一个空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猛地扬手,却久久没有落下,她盯着茶几上的茶盏,最后闭上眼,努力压下的心头的恨。
片刻,她轻笑起来,额头的青筋凸显,而后变成大小,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她躬起背脊,将脸埋在掌心里。
哭了一阵,她突然坐直了身子,骤然停止哭泣。她睁大眼睛望着窗外,然后胡乱的擦掉眼泪,拿了桌上一面小镜子照了照,拿了纸巾仔细的把脸擦干净,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她用手指,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没事,很快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