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怎么?”淑宜大长公主冷冰冰地问道,神色凛然,通气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纪二老爷显然也有些受不住,声音放低了许多,呐呐地道:“大嫂一直在说着什么妖孽的话……情绪很激烈,不得已,大哥只好先将她弄晕了。”
淑宜大长公主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明显知道那儿子打的是什么心思,她冷冷地道:“你去告诉老大,就算晕了,也将人给我弄过来!”
看到母亲冷冽严肃的神色,纪二老爷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动了气,当下只好转身离开。
这次纪二老爷回来得倒是快,镇国公怀里抱着昏迷的妻子过来,见到室内的情形,他的瞳孔缩了下,然后将已经昏迷的妻子放到了一张椅子上,用手轻轻地抚过她因为昏迷而显得安静的脸庞,然后走到淑宜大长公主面前,直挺挺地跪下去。
“娘……”
“老二,你出去。”淑宜大长公主突然开口。
纪二老爷有些迟疑,见三弟朝他使眼色,方才退出去。
淑宜大长公主转头看向曲潋,张口就要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外头响起了下人禀报的声音,景王过来了。
景王并不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进来的,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来到寒山雅居,才让人去通传。
刚出宫门,他正准备带着妻子回王府,没想到会见到姐夫去世后留给姐姐的人手,觉得事情有些非同寻常,然后就听说了纪凛受伤之事。当下在妻子的帮忙下,他趁着夜色脱身离开,亲自走一趟镇国公府,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镇国公府的地位特殊,经不起其他特殊的事情,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行事分外小心,可不敢给唯一在世的姐姐惹上什么麻烦,刺激到老人家就不好了。
乌嬷嬷赶紧去开门。
景王身上披着一件玄色貂毛斗蓬,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用一个镶红宝石的金冠束在脑后,身上穿着做工精致的亲王华服,清俊华贵的眉目,施施然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骄奢华丽的贵族。
“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暄和受伤了?”景王走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时,明显怔了下,目光落在室内中那个一身风尘的男人身上,“纪三郎?”
纪三老爷看到这张脸,神色也僵硬也几分,困难地道:“舅……”
“咳,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景王打断了这侄孙的话。
纪三老爷这些年来闯荡的地方多了,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的,听他的话,便知道这位舅舅不希望真实身份透露出去。不过,这人不仅当过假和尚,现在不当和尚了,竟然跑去娶了外甥儿媳妇的姐姐,真的大丈夫么?
景王大步走进来,先给纪凛把脉,又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神色凛然,声音却仍是惯有的温和悠然,“差一点就伤及心脉了,幸好处理得及时,才没有酿成致命伤。我先给他开个方子,药先喝着,明天晚上再过来瞧瞧。”
听到正宗的大夫的话,在场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纪三老爷对上曲潋控诉的目光,有些讪讪的,没办法,他真的不是大夫,可不像这位舅舅,是个天生的奇葩人物,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扫上一眼,就能学个七七八八。以这人的恐怖学习能力,他没有因此而走上极端,做出什么改朝换代的事情,也算得上宫里那位皇上的幸运了。
接着,景王又拿出了一包银针,将披在纪凛身上的毯子掀开,在伤口周围的穴道插了几枚银针。
其他人都安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王将银针收回来,又道:“我去写方子,最好先喝药,省得今晚烧起来。”
乌嬷嬷忙过去取笔墨纸砚,纪三老爷帮忙磨墨。
镇国公依然跪在那里。
曲潋一只手被纪凛紧紧地握着,没法子起身,只好坐在那里看着,一点也没有什么心虚局促感。其他人也颇为体谅,知她心忧纪凛,并没有说什么。
写好方子,便让人去抓药了。幸好镇国公府里也有自己的药库,府里也养了大夫和药僮,不用大过年的到外头药堂去抓药。
处理好这一切后,景王便来了心思,问道:“说吧,今儿是怎么了?”然后他又啧啧地道:“看暄和身上的伤,便知伤他的人一定很恨他,才会扎得这么深。”当然,也有受害者不想避开的原因。
景王是个医者,眼光毒辣,如何看不出来。
镇国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纪三老爷也皱起眉头。
曲潋抿紧嘴,微微垂下头。
半晌,没人说话,景王也觉得有些无趣,他知道今晚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这情况便知应该是纪家的家事,就算是身为舅爷爷,怕是也不乐意让他知道的。当下他站起身来,说道:“算了,我明天晚上再过来,今晚你们仔细一点,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去王府找我。”
说着,他重新披上斗蓬,系上斗蓬的扣子,朝淑宜大长公主点头,便出去了。
纪三老爷走到窗口看着,见他在黑暗中消失的身影,果然也是翻墙。
曲潋看在眼里,心里想着,这一家子的男人其实都喜欢翻墙,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不过确实方便许多。
景王离开了,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镇国公依然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这次你怎么说?”淑宜大长公主冷冷地道,“她是真的要杀了暄和!”
镇国公跪了好一会儿了,他的神色疲惫,声音沙哑,“娘,端宁她病了……”
“是啊,她病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忍着她。”淑宜大长公主说道,“不管她怎么折腾,我都不会和她计较,每次只是禁足,在你的求情下很快就将她放出来了。后来,她的精神一次比一次坏,也是你纵出来的。”
“娘……”镇国公哀求地看着母亲,哑声道:“娘,当年的事情,端宁想起来了!”
“什么?”
“端宁生下来的孩子虽然受了一番罪,但是孩子却不该死的。那时候,静宁就在端宁隔壁厢房,她比端宁更早生下孩子。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她让人去告诉端宁,她想要见端宁最后一面。端宁虽然因为这事情被打得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对她心软了,答应见她。然后静宁让陈氏抱了孩子一起过去,那时,静宁说想和端宁说话,让端宁陪她最后一程,她就要死了,端宁以为她还是那个柔弱可爱的妹妹,就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遣出去,只留了她们姐妹俩人说话,可是没想到静宁她……她当着端宁的面将孩子掐死了,自己也撞墙自尽,端宁受不住这个刺激,昏迷了半个月才醒,事后才将这件事情忘记了……现在,她想起来了……”
说到这里,镇国公闭上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室内的人都怔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淑宜大长公主一时间无法接受,在她心里那样安静善良的静宁,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决绝的事情?
或许,越是柔弱的女子,当狠起来时越是决绝?
“静宁……她恨我,也恨端宁,她要报复,所以才会她才会独自从庄子里跑出来……,端宁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她对静宁还是有几分姐妹情的,所以没想到静宁会这么恨,会拿孩子来报复她……”他的声音干哑得厉害。
“端宁想起这事,她承受不住,所以才会对暄和……”
一时间,室内安静得可怕。
“不对!”纪三老爷突然说道:“这和我查到的事情不一样。”
淑宜大长公主和镇国公机械地看向他,就见纪三老爷站在炕边,他看了眼纪凛沉睡的面容,说道:“静宁姐姐当年杀死的是她自己的孩子,暄和才是大嫂的亲生儿子,这才是静宁姐姐的报复。”
说着,他叹了口气,这样的报复,果然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