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器上标注“六”的位置,然后在整个伤口周围喷上局部麻醉剂。
麻醉剂起作用后,她把雷普利的宇航服脱到她的腰部以下,开始检查她腹部的伤口。霍伯往下看了一眼,他看到卡西亚诺夫朝他皱了一下眉头。
“尽你所能做到最好吧。”雷普利发出嘘声。
霍伯拥抱着雷普利,吻了一下她的头顶。
“嘿,”她说道,“快点儿行动吧。”
卡西亚诺夫处理好雷普利腹部的伤口,然后又站起来开始包扎她肩膀上深深的伤口。缝合枪每次发射的时候都发出轻轻的咔嚓声。雷普利咬紧牙关,仍未发出一声喊叫。把伤口都缝合好后,卡西亚诺夫用绷带把伤口包扎上,然后又喷了一些无菌溶液上去。
接着,她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雷普利腹部的伤口上,把这里的伤口也都缝合起来。
“等我们回到马里昂号飞船的时候我会把你的伤口都处理好的。”她说。
“肯定会的,”雷普利回答道,“是这样。”
“你现在可以走得更轻松一些了,不会有血液再流出或者溢出来了。”
“太棒了。”
卡西亚诺夫用绷带捆住她的腹部,然后又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注射器。
“这会让你坚持下去。准确地说,这不是……药物。但是它会奏效。”
“不管是什么,给我注射吧。”雷普利说道。卡西亚诺夫把针头插入她的胳膊,然后往后退几步,把她的包拉上。
“你还好吗?”霍伯问道。
雷普利自己站了起来,把胳膊伸进宇航服里面,耸了耸肩,把衣服穿上。“是的,”她回答,“很好。”
她并不好。霍伯能看出来,从她的声音中也能听出来。
她很痛苦、虚弱,也很心烦意乱。自从她消灭那些异形女王蛋以来,她一直心不在焉。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些。
霍伯再次想起那个画面,那几只异形亲眼看到燃烧着的未成年的异形女王,嗅探雷普利的血迹,并咆哮着。
“在那里,”他指着巨大墙体的根基沿线,“有好多开口。哪个开口通向上面,我们就从那里出去。拉茜斯,你负责探路。我扶着斯内登。”他跪下来,把斯内登扶到自己肩膀上。正当他们往出走时,他停住了,直到雷普利走到他前面。她把身体控制得很好,每一步都走得很利落。
当他们到达第一个开口处的时候,拉茜斯用手电筒向里面照亮。片刻之后,他招呼大家过去,从这个开口处进去。
他们开始攀爬另一个弯曲的斜坡。
身后,从巨大阴影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什么东西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
粗糙的叶子弄得她的腹部直发痒。她们正跑过法国的一个牧场,穿梭在玉米地中,用手臂把粗纤维的大叶子推到一旁,以防叶子刮伤眼睛。她和阿曼达都穿着泳衣。她早就期待了,激动得准备跳入湖中。
阿曼达在前面,一个苗条水灵的少女,在玉米地的垄沟中穿行,几乎碰不到两旁的植物。雷普利就没有那么优雅了,她的腹部好像要被叶子挠成碎片了。但是她不会低头查看。她担心一低头就跟不上女儿了,而且关于这个……
……不对。
太阳照耀着,玉米作物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周围很安静,只有她们的脚步声,以及阿曼达在前面咯咯的笑声。但还是不对。湖在静静地等待她们,但是她们永远都到不了那里。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天空很晴朗,然而热量却难以触及她的皮肤。雷普利感觉很冷。
她想要喊,阿曼达,停下来!但是叶子在拍打她的肚子和胸部,似乎已经偷走了她的声音。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什么东西。是一个不属于玉米地的影子,一个看上去很锋利、残酷的形状。但是当她仔细看时,那东西却消失了。
她女儿现在离她更远了。她一边推开植物,一边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朝着牧场的边缘和水边奋力奔跑。
现在她惊慌失措,试图跑得再快些。她想要大声喊出来。阿曼达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摇曳的植物。
雷普利听到一声高声尖叫。这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从牧场的边缘地带爆发出这种声音,她看见阿曼达被两棵高大树木中间的怪诞织网抓住了。她好像被困在那个奇怪的固体材料中很久了。女儿再次尖叫,有一只血腥的生物从她的胸腔中爆出来。
在她周围的景象里,她看见那些高大的怪兽从玉米地中走出来,向它们的新生命致敬。
阿曼达最后尖叫了一声——
“雷普利,快点儿!”霍伯喊道。
雷普利环顾四周,并没有感到惊讶。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在哪里,以及为什么在这里。这幻想是记忆中的一个时间,从未发生过。但是她仍然为幻想中被束缚成茧状、流血、尖叫的女儿流下了眼泪。恐怖混杂着愤怒,成为她的一部分,不愿放手。
“它们不会赢的,霍伯!”她说道,“我们不会让它们得逞。”
“它们休想。现在快跑吧!”
“你说什么——?”
“快跑!”他大喊道。他抓住她的手,跟她一起跑,但很快又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行动。
“别傻了!”雷普利在后面向他大喊。
“再争论,我们都得死!”拉茜斯回头喊道,“霍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爬上斜坡。这个比第一个还要陡峭,而且越往上爬,坡道似乎变得越窄,且更加陡峭。很快就走到了表面有固定台阶的地方,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这样才不会绊倒。
拉茜斯又扶起斯内登,卡西亚诺夫去帮忙。巴克斯特用等离子体喷枪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卡西亚诺夫正纳闷如果枪再次开火会有什么影响。她好奇……
雷普利转身跑下斜坡。
“雷普利!”拉茜斯喊她。
“再争论,我们都得死!”她说道。很快,他们就看不见她了。有一段时间,她自己一个人走下斜坡,她身边一个早已褪色的建筑反射出微光照在她身上。然后,她听到有什么东西向她跑过来,她蹲下来靠近中央的柱体。
霍伯出现了,用她的手电筒照亮。他流着汗,眼睛睁得老大。他紧张起来,但是不再放松。
“我们必须得走啦。”他说道。
“有多少只?”
“太多了。”
雷普利不确定她是否还能跑。她的腹部很疼,右臂几乎不能动,她感觉非常难受。但是卡西亚诺夫给她注射的东西在她的静脉里流动,所有消极的想法都被隐藏起来。她对周围有一种感官上的距离。尽管令人不快,但也保护着她,所以她拥抱着它,各种苦恼都消失殆尽。她知道大家都在另一边等着她。
拉茜斯从上面喊叫,但是她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哦,不。”雷普利说道。霍伯咧嘴一笑,抓起她的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再次沿着斜坡向上奔跑。她看见他们前方有光,斜坡的末端连接着一块开放的空间。这里更像是一个洞穴而不是一座建筑。斜坡是岩石做的,天花板凹凸不平,墙面曾经只是被什么人用人类的工具触碰过。
在远处,卡西亚诺夫和巴克斯特两人把斯内登架在中间前行。雷普利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们身后岩石上的裂缝。
斯内登抬起头,环顾四周,雷普利看见她脸上的抱面虫已经不见了。